孔乙己为啥不好好给人家钞书？| 江河·早茶夜读227

227丨孔乙己

江河金句

执着的是“长衫”，

现实却只能“站着”。

孔乙己为啥不好好给人家钞书？

文/ 江河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彭江河。

我们常常说鲁迅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而说到《孔乙己》，我们都会不自觉地会心一笑，那个总是让“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的落榜穷书生，谁都熟悉他穿着长衫站着喝酒的边缘场景，也不会忘记他炫耀“回字有四样写法”的迂腐。

我们熟悉他并不单单因为他是小说的主角，更是因为在“凶脸孔”的掌柜、“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活泼不得”的小伙计以及“唠唠叨叨夹缠不清”，“没有好声气”的顾客组成的众生背景中，孔乙己是那个最有人性、最可爱的人。

当孔乙己被人揭了短处时，他也会慌忙掩饰，之乎者也是他最安全的隔离带，可他终究做不到面不改色，晴雨表一样的脸上“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笼上了一层灰色”，实在不符合“喜怒不形于色”的成人丛林法则。好在他懂得自保，寂寞时就和孩子聊聊天，耐心地给孩子分茴香豆，一人一颗，孩子们吃完了还要，眼扒着孔乙己的碟子不放，孔乙己这才慌了神，罩住那碟连商家都不入账的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起来。

少年读书时就很喜欢孔乙己，暗暗把课堂比作那单调无聊的咸亨酒店，孔乙己为我们的课堂增添了不少“快活的空气”，读到最后一句“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时深感落寞。

于是便不想孔乙己死去。

在以熟人社会为规则运转起来的社交网络中，中国人都爱惜名誉，毕竟涉及到买卖租赁都需要他人作保，没有基本的信誉保证很难生活下去；读书人更是好脸面、讲节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士可杀，不可辱”，连孔乙己都时常念着“君子固穷”，做一个从不拖欠酒钱的“良心顾客”。

然而这么介意自己名字上店家小黑板上的孔乙己何必不好好给人家钞书，动不动就跑路呢？“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钞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这不是自断生路吗，少年时的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小说中讲故事的人是咸亨酒店的小伙计，他解释说孔乙己偷盗的习性源于孔乙己的“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这样的注解不像是一种事实，倒更像一句道听途说。

因为少年时的我不希望孔乙己死去，就希望他能好好给人家抄书，现在我知道了，我这种想法和小伙计没有本质区别，因为我们都不是孔乙己，却像家长一样代他发言，为他规划人生路线。

孔乙己无疑是体制中的悲剧。抄书时候的孔乙己在想什么呢？

在平民进阶的职业道路上，学历和职业具有高匹配性，秀才教书，举人做老爷，抄书的算什么，之乎者也像是一场空，有心气也上不去，下不来。孔乙己把全部的人生价值都寄托在了科举功名上，人生进阶之路无望，他没有给自己任何迂回的空间，也没有预留第二种价值选择。执着的是“长衫”，现实却只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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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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