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忆旧】奇谈怪论淮阴城(七十九):误吃烧饼灌水排毒 又吃烧饼幡然醒悟(第966期)
编者按
2017年本公众号刊发了《玉壶春的孙三爷》系列连载文章,那“王大姑的面条,孙三爷的嘴,沙师傅的炒锅,金二爷的腿”等场景深深印刻在众多网友的脑海里。这一回,“痴琴铭探”给大伙儿谈古说今,继续讲老淮阴的故事,请诸位不要当作历史去考证,也不要从中寻找相似者,更不要对号入座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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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口子一看先生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这下子好像才明白,这先生没有死啊,对啊,女人望了望男人,男人望了望女人,这时的男人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不哭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他拍着脑袋说:
我怎么忘记了的呢,人家卖药的说要是人误吃了之后,是有解决的方法的。
女人一听说:对啊,被先生的这个样子吓住了,你快快说一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解决方法啊!
男人的嘴里就喊出了一连串的词来:快!快!快!水水水!!!人家卖药的说了,要水水水啊!
说着他就麻利的,飘一样的又跑到厨房去了,他用一个小桶量子拎来了一桶的水,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只碗。
女人急忙的问:要这水是干什么的?是要向先生的头上浇吗?
男人说:不是的,要让先生喝水,喝多了水,然后再让先生吐出来,这样就把胃里的毒药就带着排出来了,喝的越多,吐的越多,那就效果越好。人家卖药的说的,就是这个好方法,把到胃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就好了,所以说水喝的越多,吐的越多就越好。
先生先只是肩膀抖动了一下,就再也动也不动,当听到喝水的时候,他捂着肚子的手从腹下抽了出来,把手伸向了前面。
小老儿的爸爸疑惑地问:先生是要自己喝水吗?
那夹在两腿间的头就点了点。
小老儿的爸爸就舀了半碗的水,送到了先生的伸出来的手中。先生的手有点抖,有点活活沙沙的,他就颤抖抖地把水接到了两腿之间的头下,那水就有喝到他嘴里的,也有顺着他的嘴流出的,泼了一地的。
这边喝完,他的手又伸出来了,小老儿的爸爸又帮他舀了半碗,这第二碗的水,先生喝的时候,明显洒泼的少的多,他的腰也像是胸下撑了个千斤顶一样,慢慢地上抬。
喝到第三碗的时候,他的头已经抬起来了,他已经不要小老儿的爸爸来舀水了。
就这样一会一碗,一会一碗。当先生喝到第十碗水的时候,他的腰已经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了。
小老儿的爸爸又端来了一个空木桶,这是要让先生吐水的。小老儿的爸爸一边放着桶,一边还说着:
先生哪,真的是对不起你啊,本来是请您来好吃好喝的,那曾想出了这么一出子,这是搞的什么和什么哈。唉,这都怪我怪我,做事情注意不带注意的,还是出了岔子,我就不应当把烧饼头子放在堂屋里。
我这不也是气的嘛,为了先生的到来,我昨天不是办了一条金华火腿吗,昨天就是放在堂屋的,我想着今天一早,就上炉把火腿煨起来,等到中午先生一来已经煨的稀花烂的,先生来了也好吃肉喝汤,到嘴到肚的。
哪晓得今早我起来一望,我的够妈妈啊,这肉不仅被老鼠啃了,则够辣块妈妈的,这个杀千刀的老鼠,这啃你就啃吧,可能它感觉这肉不是新鲜的,是加工过了的火腿,它个辣妈妈的就干了坏事,在这肉上拉屎还撒尿,那个骚味啊,不能闻。好好的一个火腿啊,就这样的浪费了,那肉给狗吃,狗都不闻,就当垃圾给扔掉了。
也是我气的一时头晕,我想你妈妈的老鼠哎,你昨天来,你今天就不来了吗,你昨天不喜欢吃咸肉,我今天就弄点鲜肉给你吃吃,我一厢让你荤素搭配起来吃。我让你们荤素搭配,吃的不累,我还放了一块浸了药的肉,在老爷柜腿的夹缝里,上面还盖了纸的,我心里话,这大华饭店的烧饼香啊,老鼠的鼻子尖呢,它二里路就能闻到烧饼的香味啊,我放在了老爷柜的边子上,东西不是放的高,香味飘的远吗?
这上午做菜一忙啊,就忙的晕了头了。不曾想,今天早天先生来了,就闹出了这么个一出子啊,先生啊!对不起啊!对不住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好啊。今天不算,今天不算,改天我再请客来赔罪!
先生现在哪里有空闲听你的这么多的废话啊,现在是保命不保命的问题。先生的脸已经抬起来了,他放下端了碗的手,向着小老儿的爸爸和妈妈作揖,意下还是有感激之意。
这先生肚子里灌了满满的一下子水,脖子就有点梗梗的,他伸出了头要向木盆里吐,嘴张多大啊啊啊的,可是他的喉咙口像是关死了的闸门,就是打不开。他这一天一夜没吃饭的肚子就是喝进了水,也不会轻易就出来的。
他向小老儿的爸爸求助,他张着嘴,用手指着他的口。
小老儿的爸爸看着先生痛苦的脸,以及他张的多大的嘴,小老儿的爸爸也张大了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然后食指就伸进了口里,又把手抽了出来,比划了一下长度,意思是这手指头不够长。
先生就是这样也还是看懂了,他死死的点了点头。
小老的爸爸又是一阵风一样的飘到厨房,迅速拿来了一双筷子,递给了先生。
这先生真的聪明啊,他用筷子充当中医用的压舌板,用这压舌板来当作开他喉咙闸门的把手。先生一压舌头,嘴里就呼的喷出了粗粗的水柱,像是救火队用的水龙一样的喷出水柱。
这一吐,只吐到黑色的液体出来,方才作罢。那黑色的液体就是传说中的胆汁。
小老儿的爸爸又拎来了水,小老的妈妈就在一边劝,说先生再喝啊,小老儿的爸爸也劝先生再喝水。
先生没法子,保命啊,命要紧哪!只好捏着鼻子又喝,喝完了又吐。到最后先生被折腾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脊柱已经像没有了弹性的弹簧,软塌塌的。他的脚因为痛苦而来回的拖沓着。
小老儿的妈妈看到他的脚在椅子下来回荡,就一个劲的说:不能动啊,先生哪,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七步七步,这七步是走也走不得,动也动不得的。
吓的先生夹紧了双腿不动了。
小老儿的爸爸又说:人家卖药的又讲了,吐过之后,一定要多喝点龙井茶,这龙井茶最是解毒的好东西。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泡好了茶,直接的大茶壶拎了过来,倒到碗中就让先生喝,还说是喝的越多越好。
这个可怜的先生,又喝了满满一肚子的龙井茶,他一肚子的水一下子漫到嗓子眼。可能是他的嗓子的闸门多次的又提又放了,已经有点习惯了,这回喝下去的热茶也要向外喷涌,先生嘴一张这茶也喷了。
这一下不好了,吃一口吐一口,那里还能吃什么东西,哪里还能吃得下什么东西啊。
这时候闵家的两口子,大盘子小碟子的端上来了,全是好菜。可这先生哪里还有兴致来吃菜啊,他是什么也吃不下了,他的习惯性呕吐的嗓子,已经像是被拆掉的两扇门一样,可以任意让进到嗓子里的东西进进出出了。
先生手不住的挥着,意思是要走,小老儿的爸爸也不敢久留他,但这一走却有个“七步倒”的忌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为了不让他走路,小老儿的妈妈把拖黄包车的车夫喊了进来,把先生背到了车上,这黄车夫也不看个什么,嘴最哼哼着:呀呀呀!先生这是喝了多少的酒啊?
这时的先生还哪里有闲心思搭理这样的话啊,只是心中叫苦,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你闻到酒味哪?还喝酒呢,差点喝泔水了!
车夫与小老儿的爸爸,硬是把先生弄到了门外的黄包车上,又是一路护送着黄包车,一直到了学堂,又把他背到了他自己的宿舍,又陪坐了半天,看先生没事了,在他的枕头边,留下了两块烧饼才走。
这先生在屋中哪里得安稳哪,他慢慢琢磨着自己的所谓的中毒反应,心慌头晕,这是他本来就有的,为了吃一顿好饭,饿的本来就头晕目眩了,这症状怎么和中毒是差不多的呢,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前心贴后背了。
他心里终于明白了,自己是饿的,他嗅着空气,怎么又有好闻的烧饼的香味的呢?这香味不远啊,他的瘦瘦的手摸索着,他一把摸到了枕边的烧饼,一看正是自己中午吃的模样的烧饼,一条一条的,他不管不问了,撕了一条就在嘴里嚼了起来,这味道是多么的好啊,这是多么好的麦香啊!哪怕就是有毒,他也不问了,吃吧,就是死了也不做一个饿死鬼啊。
他吃进的条条的烧饼,也好像是给他的脑子理清了条条的思路一样,烧饼吃完了,他爬坐起来了,突然一摸头。啊呀,这个要死的,今天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啊?
他细细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突然明白了,自己今天所充当的,这是被人家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角色啊!什么有毒的烧饼,要灌水解毒,稀里哗啦吐了个六根清净,又是不能迈步禁忌的七步倒,最后还留两块的烧饼,这一切都是人家设计好的啊!这就是个圈套,是我这个堂堂的教书先生,头削了尖的往里钻啊?
清江浦啊清江浦,还船边插篙打不到底,你还玩海深呢,你这是清江浦的大运河水太深太深了。
这先生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就你这套路,还跟人家玩,玩死你,玩死你啊!
至此他才彻底明白,他是被清江浦的高人给惩治了一下,他实在不知道是清江浦的水太深,还是自己的水平太差。他自己只是感觉到,在清江浦这块地界上是混不下去了。要走就得快,天没亮就走,要不然一到天亮,可就得被清江浦的读书上学的孩子们指指戳戳了。岂不是丢死万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