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杨宗杰：寻访“杨露禅” / 开普饭

杨宗杰简介：原邯郸永年《太极》杂志总编，永年太极国术馆馆长，邯郸市体育局太极拳委员会主任。

杨露禅萍踪生涯，存史资料如羚羊挂角。倒是在杨澄甫《太极拳体用全书·自序》中，详述了澄甫幼时见祖父露禅率人习拳、自己的疑问以及祖父拉他坐下来亲切话语的情景。

露禅告诫澄甫：“吾之习此以教人者，非以敌人，乃以卫身。非以用世，乃以救国。”习拳旨在救国，立意非常之高。又进一步分析道：“考各国之致强，莫不强民为初步。欧美之雄伟英挺无论矣。即岛国侏儒，亦孰非短小而精悍？以吾国人之鸠形鹄面当之，胜负之决，庸待蓍龟。”指出各国的强国之路都是先强其民。

因洞察了“贫实源于弱”，故露禅自幼“即以救弱为己任”，并发现“中国自有强身之术”，于是开始习练太极拳；学成后又教人练习，看到凡从其学者“瘠者肥，羸者腴而病者健”，取得了良好的救弱致强效果，“乃大喜”。“言为心声”，通过这番言语，露禅的形象清晰而高大起来。

可是反复读来，恍惚之间，仿佛又觉得这似乎不太像是露禅之语，倒更像是出自清末民初革命家或教育家之口，无论是时代还是个人角色，都发生了很大的错位。

我们不妨细作研察一下：从表述者的角度来看，其站位之高，是站在民族国家的历史上，以一种国际眼光，寻找一条谋求强国之路；从所表述的内容来看，其用语诸如“考各国之致强”“欧美之雄伟英挺”“中国自有强身之术”等，显然是进入民国之后的用词，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那么生活在清代中晚期的露禅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我们都知道，这篇自序的执笔者是澄甫弟子郑曼青。曼青道德文章，乃一代翘楚。曼青所处时代，正是中华民族饱受列强欺辱，痛定思痛，急欲富国强民之时。那么推曼青这样写之用心，当是欲借拳圣露禅之口，以达振聋发聩，唤起民众人人习拳从而实现救弱图强之宏旨！

虽然这属于推测，但仔细推敲，联系时代背景，大致可作如是观。

露禅什么也没说；露禅走了，而他奉献给社会的太极拳却像河道中的一片叶子，随波逐流，一路向前，一会儿被浪花抛向空中，一会儿又被激流卷入水底。武术家说它能技击，革命家说它能救国，养生家说它能养生，学者说它能养心，医家说它暗合经络导引术，哲人说它富含哲理，伪大师说它能“隔山打虎”，研究物理者说它符合力学，少年说它没意思，大爷大妈说“离不开它”……

而露禅呢？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