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文学•散文】何遂忠/四川/撒莲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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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文学·快讯】阿 月(四川)/《西南文学》作家工作室联盟隆重上线
【作家简介】
何遂忠,高级政工师,攀枝花市作协会员,供职于川煤集团攀煤花山煤矿培训分中心。
作品散见于《西南文学》《攀枝花文学》《影响》《攀枝花文艺界》《攀枝花文化》《攀枝花日报》《川煤文艺》《安宁河》等。
1、撒莲好个秋
这是一个南高原攀西别样的秋呢。不信?随我走走看。
立秋后,大概有十多天的样子,我才回到太太的故乡撒莲镇。“秋前十天无谷打,秋后十天满地黄”,这少小时烂熟于心的谚语,于归途中,不时从我心里蹦出。
立秋,按家乡的口语叫打秋。秋后,乡民爬树挥杆打核桃、板栗、榛子山珍,晒场的豆荚晒打归仓,金黄的田野,双手紧握刈割后的稻把,在半桶里挥舞摔打脱粒……这都是秋后要靠打来办的农事。如此说来,打秋确是名至实归。再比如,追赶一年一度的大春生产——农忙,我们就以栽秧打谷的俗称指代。
在这本该是秋收农人最繁忙的当儿,可在南高原龙肘山麓的撒莲镇,却似乎要晚一个节气。
这当儿,放眼安宁河两岸,依然苍翠欲滴。收罢后的早春蔬菜农作大棚基地,高罥的灰白塑料薄膜,犹如农人高绾的裤管,里面绝大多数已成为稻田,弥望的是一片翠绿而略显灰白的稻秧。仔细瞧来,稻田的植株正赶着抽穗,直愣愣地顶着灰白的稻穗尖,干瘪的稻谷还挂着点点花粉。秋风徐来,甜润的清香扑面而来。不过,放眼原野上,也还是有零星的奶黄色的田畴——那自然是略显早插的稻作景致了。浑厚而沉重的“嘭……嗵……”蛙鼓、缠绵而悠长“嘎……嘎……”蛙鸣,零落而羞涩地提示着,汪洋恣肆的田野交响,那已是夏日傍晚的盛会了。它们,也许就要“潜伏”了吧,立秋,毕竟一天比一天凉了。据家人说,秋后的撒莲镇,已下了几场大雨,而镇政府属地禹王宫村微信群,还一再有暴雨的预警提示。在老家,母亲总教导我们,秋后每下一场雨就要加一件衣服在身上,即是秋凉的佐证。相比稻田,方正的玉米棒子林,堪称伟丈夫:伞状的顶花略显灰白舒展,褐红、嫩黄的玉米棒子胡须,成双成对地掩映在翠绿的苗干间,煞是抢眼,让人悠然升起无比的期待。整块整块的甘蔗林,犹如青纱帐,带着农人甜蜜的梦想,点缀在原野,于秋风的抚慰下,氤氲出悠悠的甘香,缱倦缠绵。
哦,期待的金色原野,似乎离农人越来越近了。
越过安宁河大堤,安宁河上新修建连接禹王宫村和安全村大桥上,傍晚,已自发成为两岸村民话“麻桑”,休闲的佳处。晚霞尚满天,依栏凭眺安宁河粼粼的波光,三三两两白鹭归林,作别一天的劳作,在村民的心里,悠然升起的满足感,也许就堪比上海的外滩了。逡巡观光,于我,自然也是客居古镇每日的必修课。
安宁河北面,葡萄的盛世已被夏日收藏。这当儿,半敞开的棚内藤架上,青翠如掌的枝叶,仿佛还正值盛年,尤其喷洒石灰水消毒液后,留有汁液斑纹痕迹的藤蔓叶面,依然族族拥拥,挤挤挨挨,在微风的轻抚下,厚重中透着温润和满足,因为一串串、一嘟噜,紫色的、青翠的、晶莹的汁液快撑破皮,入口即化,甘甜盈满的葡萄,理直气壮地已成为支撑着农人腰间的“铜板”。所以,它,一如半夜抢时采摘葡萄、装箱、拉运市场售卖后的农人,也悠闲自在,歇的理所当然。
视野越往河的南面龙肘山北麓逼近,弥望着的是一片灰白的葡萄种植基地大棚——撒莲镇的主打产业之一。在这安宁河南边安全村的葡萄基地里,大棚除两头留有封口外,灰白的薄膜群,犹如着装整齐的金领阶层,得体规矩,处处给人职业的优越感,透着待价而沽的自信。信步低头,岔眼一瞧,棚内一片灰白。原来,葡萄依然还套着白色的袋子,错落有致地悬吊在藤蔓上,仿佛叮叮当当,一片浩瀚的铃声就要摇响,煞是壮观养眼;仔细一打量,青翠的葡萄,还有几分羞涩,正等待大地阳光的滋润,一如豆蔻年华,尚未丰满的村姑,待字闺中,翘盼隆重的迎娶。据一旁的农人说,该品种葡萄,为引进外地老板投资的种植基地,待葡萄成熟后,坐地售价就达五十元一斤。
于我这般工薪阶层,着实吓了我一跳。也许,这应是葡萄中极品了吧。但愿她,被好人家看中、迎娶。
哦,祝福你,即将成熟的“极品”葡萄! 祝福你,撒莲镇规模化、集约化、精品化的现代农业效应。
2、上房“捡瓦”记
乡间瓦屋,经年失修,尚会漏雨。人力上房,巡视漏洞,换椽皮添盖瓦,检修一番,这于故乡而言,就叫“捡瓦”。
立秋,阴雨缠绵,而且,时有大雨或暴雨。这在南高原攀西的撒莲古镇,是特有的气象。而屋漏偏缝连绵雨、大到暴雨,房屋的那个漏,就可想而知了。
这不,夜雨后的一大早,撒连老街的草街子以北,比邻撒莲小学人字形的屋脊上,有一人身着月白背心,白底蓝色碎花休闲短裤,赤着脚,或蹲或站或勾腰或匍匐,甚至四肢并用,搜寻检索瓦下一丝、一点、一片亮光昭示着的,如滴如线、如注如喷雨漏的地方……
这个人就是我,而这房子,正是太太故土上的老屋。
满眼鱼鳞似的沟瓦盖瓦,让我想起孩童时常挂嘴边的谜语:两姊妹,同床睡,一个打湿肚皮一个打湿背——谜底就是眼前的槽瓦和背瓦。我不禁打了个脒笑。
如果不经意的打望房顶,无论你从哪一个角度观察,仿佛瓦屋遮风挡雨依旧,房下的岁月,一切静好。一如康健的壮年人不用问诊,也勿须望闻问切。如此,那你一定是看走了眼,被表象所迷惑。其实,个中暗藏玄机。
还瓦下风雨无恙,安宁祥和,得仔细探查。一如中医的望闻问切后,方知病几许?根何在?方咋开?
这就是我当下的事儿。
老屋,从明朝洪武年间走来,为安氏土司迷昜守御千户所正千户的部分原址,有着六百多年的历史。残存的老屋,褐黄的土墙顶着稀疏的黛瓦,青灰的脊檐翘角,犹如男人微微上翘的胡须,灵动有加。保存完好的照壁,翘檐两头,左青龙右白虎写意的雕塑,依然恒久地直视着土司宅地的方位,护佑着安氏后人代代延绵。
我知道,哪怕是斑驳的老墙,瓦脊上一抹月白的残灰一块碎瓦,哪怕是屋角闲置的瓦当,甚至屋宇间炱黑的檐柱穿方、檩子椽皮……无不在述说着安土司悠悠的历史和文化。
老屋确实老也,有着风烛残年的衰败。穿斗排立的檐柱和挑方,有的已被白蚁蛀空残破,有的是经年风雨剥蚀,仅剩烟熏后黝黑的皮囊,形同虚设,而今仅用土墙替代支撑着。可想而知,房顶的盖瓦,为岁月经年的翻盖检索,还能所剩几许?因此,我处处谨慎,如履薄冰。揭瓦,犹如试着揭开伤者的痂,慢而有序。如用力过猛,或码放不当,瓦易滑落檐下,摔地而碎。尤其是在换椽皮中钉钉子时的敲打,事先如没把悬吊着,要掉而又还没掉下的瓦处置妥当,那就会叮叮当当地垮落一片、一堆。萦绕在心间的碎响,于不甚惋惜中透着绵绵的自责。顿足拍腿,悔之晚也。铺设沟瓦盖瓦,也很讲究,沟瓦与盖瓦的选配,大小有别,上下有别,间距有别。安设沟瓦,犹如开渠挖堰,畅通是王道,尤其合水转角处,置瓦角度、高低,事关雨水的排通,瓦下人丁,宁静而详和的起居。
老屋一如病入膏肓的老者,如是退行性的疾患,改善生活方式,保守疗法,足也;如需通过CT、核磁共振手段,行手术摘除,那将是大手笔所为。修旧如旧老屋,我没那安氏先人的才华;小打小闹,行改善保守之术,仅以勉强居住,是当下我之所为。
一块废弃的门墩,一块碎弃的花纹瓦当,半块青黑沉重的断砖,还有那风流山麓阴兵坡三千将士追随安氏先人,为洪武王朝扫除建昌卫军民指挥使月鲁帖木儿叛乱,战死沙场的衣冠坟冢……如果要透视个中土司文化,那便是考古学家的事了。
当下的撒莲古镇,开发的脚步,一如神州大地前行的跫跫足音,越来越紧。
风雨中飘摇的老宅,是拆还是留。不得而知。
但愿远在上海交大、武汉大学、浙江大学读博读硕的安氏外孙子、外孙女,老宅矗立的照壁,依然能成为回望故乡的坐标和打卡地,悠远绵长。
3、庭院甜蜜蜜
庭院摘桂园,尚是在孩子们外婆家的庭院摘桂园。于我,便是今秋的盛事了。
撒莲古镇草街子以北,沿一眼古水井旁的寻常巷陌逶迤而去,在一棵高大遒曲的黄葛树旁,便是安氏土司迷昜守御千户所正千户的原址上,部分安氏后人偏居的一隅。而今,荫翳的庭院,也是我太太的故园所在。
远远地看,庭院四季葱茏,蓊蓊郁郁,照壁、老宅透着隐隐的脊檐翘角。那是因为芒果树、桂圆树、石榴树、红心果树……的精心呵护使然。尤其是桂圆树,而今已是庭院中的主打树群。春来鸟鸣院幽,夏天蝉噪林静。信步其中,清新怡然。
日常,于浓荫如盖的树下,斜靠躺椅,一盏茶、一本书,打发闲暇。那是“退养”的我及太太的最爱。
紧跟着春的脚步,褐黄的炮仗花,一嘟噜一嘟噜地挂满院墙;葱翠的尖稍顶着洁白而形似喇叭的太阳花,围满树周;不经意间,墙角粉红月季笑盈盈的露着团团的脸。火红的石榴花,燃满枝丫,行如高粱穗褐黄的芒果花、米白的桂圆花,也沉甸甸地在枝丫间招摇……花团锦簇,庭院盈香。
春雨浸润,点点滴滴穿林打叶,花谢花飞。因此,噗噗簌簌着地的碎花,不经意间就筛满庭院,人行其上,有如地毯的质感,不免悠然生出“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暗香如故”的况味。
观蝴蝶上下翻飞,迟迟疑疑地伸手,欲捉还休;听蜜蜂嗡嗡嘤嘤,忽思晨间尚挂在嘴角蜂蜜的甜,那自然是外婆的外孙子、外孙女幼小时的乐趣。
还有那金秋时节,当秋月融融地洗满庭院时,孩子们便坐在外婆吊设树下的秋千上,不时的透过树叶仰望星空,数自己的星星,于是孩子的外婆也不时的叨叨:月亮上桂树几许?蟾宫折桂什么的……我知道,那是孩子们的诗和远方呢。
秋爽的月夜,偶听得枝丫间熟透的芒果、石榴“噗噗……啪……”落地,红心果、桂圆 “唰……唰……”着地,于我,也是闲来一大享受。这当儿,我知道孩子外婆家一年一度的“咬秋”,就要从摘果开始了,原野上,秋收的脚步也会越来越紧。
这不,今年孩子外婆家的庭院里,沉甸甸的桂圆犹如金色稻穗挂满枝丫,于苍翠枝叶下写满了殷殷的笑脸。仿佛在呼唤:快快采摘,收藏甘甜;快快采摘,收藏甘甜;……
南高原的秋雨,说来就来,而且时有封门大雨。晴雨不定,阴雨绵绵,于桂圆的采摘、热蒸、晾晒,直至收藏是不利的。等待采摘的闲暇,晨起往往还未梳洗,在树下一伸手,一嘟噜一串串桂圆就到手。于是,家人美好的一天,便从盈满甘甜中开始了……
随着雨水的浸透,桂圆的甜将会渐渐变得寡淡。采摘加工便刻不容缓。
这不,我一大早就搭上木梯,肩跨背筐上树了。这当儿,被惊扰的白肚黑头黑翅膀的鸟雀,“嚼嚼……嚼嚼……”地从这树飞到那树,不时的回望中向院墙外远处飞去。于是,我在心里默念:不好意思,惊扰你的美梦了哈。如今城市化风声越来越紧的今天,尚有居守古镇的一隅,你也实属不易。
阴翳下安居的鸟巢,也许是你可堪回望的故园呢。因此,鸟巢,我是不会给你倾覆的。
于是,虬曲枝条间攀援,够拉远枝,绕开鸟巢,即便在鸟巢附近采摘桂圆,我也是轻轻的、柔柔的、缓缓的收放枝条,确保枝丫间悠悠荡着的鸟巢完好无损。
褐黄的桂圆,于灶房间,垒尖地装满簸箕。灶火熊熊,锅中形如水桶的饭甑,升腾袅袅的蒸汽时,我便重重叠叠地往里摆放桂圆。也就三五分钟的样子,待甄盖略微冒气时,我就得揭盖抱甄,将桂圆倾倒于院坝中的簸箕里,赶着火爆的太阳摊开晾晒。
如此,盛着褐红桂圆的簸箕,于院坝中一字排开,氤氲的香甜,盈满庭院。
捏碎剥开干桂圆外壳,紧贴着果核的肉桂,于唇齿间滑动,甘甜醇厚,绵绵悠长……这时,孩子的外婆便想起远方求学,立志探索知识极限的外孙子、外孙女,嚷嚷着要将桂圆快递远方。
哦,无论孩子们走得有多远,一定要知道故乡的甜呢。
张晓风、黄代培、林 彬、何 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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