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王艳红作品《小玉》欣赏
【主编直通车】
【作者简介】王艳红，微信名：踏雪寻梅，1974年生于天水秦安，喜欢看书，写点小文字，热爱家乡的一草一木。有作品散见《成纪文化》，《王托弟的栖息地》等网络平台，其中《今晚，月光如水》发表在《重庆法制报》了然副刊，墨香素笺，愿岁月留声，未来可期。
小 玉
小玉躺在床上，死死盯着天花板，一个图案叠加一个图案，慢慢幻化成一张笑脸——小可爱的笑脸。
可，那笑脸去哪儿了呢？
小玉是农村娃，长得水灵，皮肤白白嫩嫩像剥了皮的鸡蛋白，杏核一样的双眼皮，两条又长又黑的辫子搭在后背上，好看极了。
她开朗活泼，像个男娃。爬树偷邻居家青核桃扯烂裤裆，翻墙掏鸟蛋差点被蛇咬，大雪天放学路上帮闺蜜和男生打架，红棉袄扯烂个口子，棉花露出来了，还以为是沾了雪，拍拍打打后才发现是扯烂了，回家后被妈妈好一顿收拾。不过，她学习好，当班长，是老师的小帮手。每次交班级作业从别的教室门前经过，有不少男生打口哨起哄，她一瞪眼，朝地上碎一口唾沫渣渣，辫子往后一甩，一阵风跑了。
有个对小玉暗生情愫的男生，总她给书包、桌框里放纸条，惹得同学说她和某某谈恋爱呢。她心生一计，在班主任进教室前把纸条放在讲桌上，老师看了后说要对笔迹查找此人，可把那小子吓得够呛！初三毕业，她顺利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娇艳的花朵初绽，成长路上的女子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期待。然而命运给她开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玩笑。苦难的生活像尘土一样在她身上蒙了厚厚一层，掸都掸不掉。
高中第一学期放农忙假，也是农民秋收和播种冬小麦的时令。凌晨鸡叫三遍，小玉爷爷、爸爸催着起床下地抢种小麦。小玉起床一看，天还没亮呢，一颗贼亮的启明星挂在树梢上。小玉嘟啷着嘴，牵着骡子，爷爷和爸爸拉着架子车一溜烟冲上坡转弯再停下缓口气。
小玉猛地想起妈妈到泉边担水去了，让她在半道上接一下。她顺着邻居家墙根往泉边跑去，老远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她听见有隐隐说话声，小玉以为是妈妈和邻居说话呢，就扯开嗓子喊：“妈，你和谁说话呢？”话音刚落，两个白影消失了。她妈说没有人和她说话。小玉顿时头皮一阵发麻，难道我见鬼了，鸡都叫过三遍了，不会不会，这世上哪会有鬼呀，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小玉帮妈妈担着水上坡，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想着刚才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啊，突然“哗哗”闪了两下，一大一小两团火，像烧着的电焊，溅着蓝色的幽光，在他眼前滚了几下消失了。她两腿一软，额头直冒冷汗。
“火，火，有火！”她喊着，如果不是舌头挡着，她的小心脏一定会跳出来，掉进清亮亮的水桶里。她强撑着把水担到平路边，嘴里还在叨叨着：有火，有鬼，有鬼……爷爷、爸爸和妈妈都说他们啥也没看见，根本不相信。小玉摸摸骡子脖颈的鬃毛，滑溜溜、冰凉凉的，骡子竖着耳朵，嘴巴“突突”喷着热气。
小玉牵着骡子继续往地里走，她焦急地等待一缕阳光，好温暖僵硬的身体；她在等待一声鸟儿的欢叫，好唤醒她木讷的大脑。
天终于亮了，太阳泛着红晕从山头铺展开来，整个田野活了，驴叫，马叫，牛叫，野鸡也在叫，还有人的吆喝声在山洼间碰撞，此起彼伏。
小玉无精打采，心神不宁，抬眼目光所到之处：山在冒青烟，树梢头时隐时现白色的人影。
她一再安慰自己，我是高中生，相信科学，这世界没有鬼，爷爷也说他活了六七十岁都没见过鬼。
回家的时候她下意识仔细瞅了瞅早上看见火的地方，什么也没有，那儿和别的地方没有两样。到家后，她把早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二叔说了一遍。二叔安慰她：“没事儿，那肯定是俩白虎（白虎是啥？她一直没弄明白），不伤人的。”
那个早上之后，小玉开始变了，晚上不敢上茅房，看见穿白衬衫的人心狂跳，像丢了魂。
小玉妈无奈，请了邻村的阴阳先生为她驱鬼招魂，阴阳先生叮叮咣咣摇着铃铛，满院烧香烧纸，嘴里念念有词……
农忙假结束后，同学们见小玉的胳膊窝下缝着七彩布条。她不再活泼，见了老师和同学两眼空洞，面无表情，上课老走神，还自言自语。她的学习越来越差，高中没有读完就退学回家了。
小玉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透亮，话越来越少，也很少出门，偶尔说一句：我相信科学的，世上没有鬼。小玉父母想着给她说个婆家，冲冲喜，有个可靠的男人照顾也许会好的。
冬天，雪花飘零，天地一片白茫茫，小玉的心也是苍白一片，只有一条血红的围巾在山的尽头飞舞着，她被嫁到了山的那边。那年小玉刚满十八。
春天，桃花灼灼，杨柳依依，燕儿从南方回来了。小玉也回来了，她被婆家退婚了，还说小玉娘家骗婚，他们家儿子娶了个疯女人。
没过多久，家里人发现小玉越来越胖，腰身越来越粗，她怀孕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小玉娘诅咒着，嚎啕着。
在农村女儿是不能在娘家生孩子的。看着小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急得小玉娘屁打脚后跟，为避嫌，小玉家人托亲戚把小玉送进了县城。
一个阵雨过后的黄昏，夕阳氤氲着城市的车水马龙。产房里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有人看见一对年轻夫妇笑着，怀抱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绝尘而去。小玉娘手里攥着一把人民币。
往后的每个黄昏，小玉盯着一件花衣服发呆，她盯着盯着，衣服上的图案就变成一个个婴儿的笑脸……
天安门文学第一创作室编辑部人员
总 编：海 底 月
小说故事部 主编：杨靖 责编：穆清 圆圆 王起 静水流深
散文随笔部 主编：大麦 责编：牧紫美英 姜玮
剧本杂文部 主编：白桦林 责编：丑树
书画摄影部 主编：飞尘
评书朗诵部 主编：小姐姐 责编：黛玉紫诺
书评赏析部 主编： 水岸 责编： yingzi 雨浓 yuny
制 作：追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