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作家向言强小说——九头鸟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爷爷就和其他几个新兵集中到了盆地中的训练场上。那个青年军人将我爷爷他们列好队，便向大胡子连长敬了个军礼，报告道：“报告连长，新兵列队完毕，请指示！”

连长挥了挥手，那青年军人便跑步到旁边，如标枪般挺立了下来。

连长走到队列前，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已正式成为一名军人。从现在开始，你们要肩负起效忠、报效的责任和义务！同时，随时做好为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敌人的大军渡过黄河后，占领了山西、山东、河北、河南等多个省市，直逼湖北和安徽，欲强度长江！现在，已到了岌岌可危的紧要关头！委员长说了，只要全军将士众志成城、同心协力，定能挽回局势，扭转乾坤！到时，将对有功的官兵每人奖励一百块大洋和美女一个！功勋显著者，除奖励一百块大洋和美女外，另连升三级，赐良田百亩！”

连长顿了顿，继续道：“对于敌军，可能你们还不清楚。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魔鬼！他们烧杀虏抢、共产共妻，无恶不作，简直就是……就是……”

连长找不到下面的词儿，满脸憋得通红，转过头对那青年军人道：“杨教员，开始训练吧！”

那青年军人跑回队列前，介绍道：“我叫杨伟，受连长重托，担任你们这几天的新兵培训教员。”

杨伟是湖北人，老兵们都叫他“九头鸟”。

上午，我爷爷他们习练的是立正、稍息、敬礼、齐步走和跑步走。

立正、稍息和敬礼，我爷爷他们不到两个小时就基本掌握了。可到训练齐步走和跑步走时，就出了乱子：不是你踩了他的脚，就是他撞了你一下，整个队列乱七八糟，混乱不堪。“九头鸟“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皮鞭抽你一下，又抽他一下，而效果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糕了。

最后，“九头鸟”只得将我爷爷他们带到老樟树下，暂时休息。

“九头鸟”平复下心情，道：“现在我教大家唱一首歌，可要牢记住了：

革命军人个个无老婆，

打到南京一个娶两个。

第一不要地主和麻子婆，

要娶一个漂漂亮亮的！

……”

“九头鸟”教一句，我爷爷他们跟着唱一句，到了吃午饭时，我爷爷他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下午，“九头鸟”继续训练齐步走和跑步走。

训练前，“九头鸟”对新兵们道：“大家记住了。走步时，每个歌词唱出时，脚步刚好落地。譬如：唱革的时候，左脚落地；唱命的时候，右脚落地。以此类推。现在，开始继续训练！”

“九头鸟”挺了挺胸，喊道：“立正一一！向右一一转！齐步一一走！一二一，一二一，革命军人个个无老婆，预备一一唱！”

“革命军人个个无老婆，

打到南京一个娶两个。

……”

“九头鸟”的办法还真很管用，我爷爷他们一边唱着歌曲，一边踏着步伐，不知不觉间，步子已达到正规要求！

接下来，便是枪械训练。

“九头鸟”拿着杆步枪，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瞄准时，将左眼闭上，右眼盯着枪上的表尺和准星。当眼晴、表尺的缺口和准星三点成一线时，不，还有射击的目标四点成一线时，才可扣动板机。”

我爷爷他们几个新兵在草地上训练了三天，第四天上午，便被“九头鸟”带到山脚下的实弹射击场，进行实弹训练，也就是常说的打靶。

“九头鸟”给我爷爷几人各发了三颗子弹，道：“对准自己的靶牌，听到射击的命令后即可瞄准射击。现在，全员听令一一卧倒！”

听到“九头鸟”的口令，几个新兵“啪”地一声卧到了地上，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靶牌，等待“九头鸟”的下一个口令。

“九头鸟”走到我爷爷身边，问：“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转过头回道：“报告教官，我叫向启山！”

“哪里人？”“九头鸟”又问。

“湖南辰溪人。”

“呣。”“九头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走到下一位舒开心的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一“舒开心哆哆嗦嗦，一时回答不上来。

“孬种！”“九头鸟”重重地踢了他一脚。然后，又走向了下一位……

呯！呯！呯！……

枪声过后，“九头鸟”命令我爷爷他们起立列队，喊道：“举枪！”

唰唰唰唰！

我爷爷他们都将手里的枪举了起来，枪口对着前方。

“验枪！”

咔咔咔咔！

撞针撞击枪膛的声音响起。

验枪完毕，舒开心还在不停地颤抖着，脸色青白。

“九头鸟”瞄了眼他那湿漉漉的裤裆，走上前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