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高歌当永夜 4

第十二章 疑点重重

晚晴又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咬咬牙,道:“你在岸边等着,我去试试水深浅。”说罢,我稍稍挽起裤腿,径直下了湖。

四月的天气并不算热,湖水还是有些冰凉,我加快脚步,想要快些走到湖心岛上,可刚走了不到一半,水就快要淹到我的胸口,看样子,想要蹚水过去是不可能了,只能退回岸边另做打算。

这么想着,我便要转身返回,就在这一瞬间,湖心岛上的树丛间突然跃出几人,二话不说,踩着水就向我这边跑来。

我并不慌张,水中不比地上,哪怕他们个个都是游水好手,我也有信心能在被他们追上前回到岸边。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的信心瞬间被击溃了——这几个人,竟然能踩着水面奔跑,如履平地!

尽管明知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我还是被眼前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震惊到无法挪步。我自认为是轻功高手,可像这样踩水而行是万万做不到的,难道说,这几人都是不世出的绝世奇才?

不,不可能,我的轻功不敢说是当世无双,但一下子能出来这么多轻功远远高于我的人,我绝不相信。虽说江湖中有“水上漂”的传闻,但那只是借着飞跑助力,在水面上走一小段而已,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跑也不见丝毫下沉?

他们几人跑得极快,不容我多想,就已到了我不远处,其中四人继续向我跑来,另外两人则换了方向,往岸上去了。

我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他们的行进方向有些奇怪,并不是直直地朝我过来,而是绕了个大弯,而且几人奔跑时前后排成了一条线,落脚处也几乎一致。

原来如此。我心思一动,转瞬间明白了他们这离奇的“水上漂”,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于是,我不仅不逃,反而往这四人过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四人见我如此,明显愣了一下,脚步也有所放缓。

我蹚水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水中插着一根细细高高的木桩,高度恰好在水面之下,从岸边望去,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木桩。想来这样的木桩在湖中插了不少,只要轻功不错,且熟知各处木桩的位置,就能像他们一样做到“水上漂”。

我心中有了底,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木桩上。

那四人见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有些恼羞成怒,加快脚步跑来,一转眼便到了我面前,但此时我已摸清附近几根木桩的位置,优哉游哉地等着应战。

很快,我们便碰到一处,交起手来。这四人虽然对木桩位置了如指掌,但功夫着实一般,我仗着轻功好,周旋起来也能不落下风。

“停手!不然杀了她!”

忽然,远远传来这么一声,我心道不好,转头望去,就见另外那两人已到了岸边,一手狠狠拽着晚晴的头发,一手拿着短剑架在她颈间。见我回头,那短剑又示威一般往紧收了收,晚晴吓坏了,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她小脸煞白。

我无可奈何,只能停手,一动不动地站在木桩上,任由那四人将我拖下水中,五花大绑后,架着我往岸边走去。

往岸边走的途中,我慢慢意识到不对劲。方才之事发生得太快,我满心想得都是他们如何能够使出“水上漂”,直到现在才有空想想其他,这一想不要紧,只觉得整件事都疑点重重。

为何这里会有人埋伏,好像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为何失踪已久的师父,碰巧出现在我无意中找到的村子里?

为何陌生山林里的一个村子,能和钦臬司的布局几近一致?

为何晚晴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女子,能识别出天书一般的字条其实是宝藏地图?

问题一个接一个,我越想越心凉,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身边之人是否可信还需细细想来。

回到岸上,晚晴哭哭啼啼地看着我,呜咽道:“陈大哥,都怪我没能逃走,害得你也被抓。”

我心中已然生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好低着头不发一语。

一路上,我都在反复思索,自己到底中了什么计,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似乎有一团云雾盖住了整个事情的真相,我越努力想看清,反而越看不清。

兴许是我脸色太过阴沉,这一路,晚晴再没同我说过话,而抓着我们的那几个人,竟也没说一个字,等我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来时,一抬头,发现我们又被押回了于家村。

那几人将我们带到村子中间一处祠堂一般的屋子里,然后留两人看守,其余的出去叫人,不一会儿,祠堂中便挤满了村民,个个面带不善地看着我们。

第十三章 老族长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见几个村民簇拥着一位老者慢慢走了进来,那老者极为年迈,看起来已近杖朝之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岁数的人。

老者被众人扶着坐到我们面前的一把椅子上,我才发现他尽管面容苍老,动作迟缓,眼神却异常锐利,流转之间,竟有几分凉世一的感觉。

老者坐定后,开口道:“昨日听小十八说,村里来了受伤的外人,被虫大仙收留。我只当是无意闯入的过客,哪里料到是心怀不轨的蟊贼。”

我狐疑地看着他:“老先生何必说这样的话?若真不知我们意图,你们又如何能提前在湖心岛上埋伏我?”

老者冷冷一笑:“分明是你欲壑难填,自投罗网!”

许多老人家说话都好打机锋,绝不直截了当回答,不过,听他的意思,他们确实早已知道我会去湖心岛寻宝,所以才能设下“罗网”。

我不由得扫了身边同样被绑着的晚晴一眼,难道说,自己一直是被这样一个丫头骗得团团转?

“老族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循声望去,白祖崇边喊边大步走了过来。

原来这位老者就是二十七年前带领族人来到此地隐居的于家族长于夕霖,想不到他还活着。

“虫大仙,”于夕霖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正待问你,村中来了外人,为何不报?”

白祖崇满不在乎地一笑:“什么外人?这是我徒弟,我还想劝他留下来陪我呢。”

于夕霖的眼神愈发尖锐:“他可不止想留下来。”

“我知道,他要寻宝嘛,我这徒弟从小到大一个样,片刻也不得安生,想去寻宝便让他去寻,寻不到了碰一鼻子灰回来,有何不可?”

“那可是于家村的宝藏,凭什么由得他想寻就寻,想拿就拿?”于夕霖声音带了一丝怒气。

我吃了一惊,原来我们要寻的,是于家村的宝藏?

白祖崇看起来也很意外:“于家村的宝藏?于家村有宝藏?哦——可是连我都不知道,我这徒弟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村子里只有你一个外人,若没有你当内应,他们两个怎能找到这里?”于夕霖身后的一人开口怒斥,其他村民也跟着指指点点。

我脑中飞速思索着,是了,刘老太太本名于月见,应该也是于家村的人,她在临死前画出于家村宝藏位置,想让后人来寻,却因太过难懂而未被在意,反让照顾她的晚晴得了便宜。

于夕霖举起左手止住众人的喧哗,道:“虫大仙,我敬你是江湖奇士,才允许你在我村中落脚,多年来相安无事,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但今日之事,你必须给全村人一个交代。”

白祖崇扭头看看我,撇撇嘴道:“听见了吗?赶紧给个交代。”

我深吸口气,道:“宝藏位置是于月见前辈告诉我的,但我并不知这宝藏是你们于家村的。”

刚听到“于月见”三个字时,于夕霖的脸色就变了,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不顾身边人慌张地搀扶,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她在哪里?”

“已经离世了。”

于夕霖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身子却微微摇晃,仿佛马上就要站不住了,先前说话的那人赶忙扶住,围观村民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向着晚晴的方向点了下头:“这位姑娘身上有于月见前辈亲笔所写字条,给她松绑。”

于夕霖勉强挥挥手,押着晚晴的人立刻解开绳子,晚晴脸色依然煞白,哆嗦着解开头发,取出那几张卷在一起的字条,怯怯地伸出手。

有人接过字条,呈给于夕霖,他颤抖着打开,刚扫了一眼,脸色便由阴沉转为怒气,将字条一把扔在地上。

我不明所以,低头看看,瞬间浑身冰凉——那字条已彻底湿透,哪里还能看出半点笔画!

“怎么回事?”我咬着牙问道。

晚晴快要吓哭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刚才他们要抓我,我无处可逃就跳进湖里,一着急还摔了一跤,可还是被他们抓了回来,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把字条弄湿了。”

我一路都没有正眼看她,现在才看清她确实浑身湿漉漉的。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字条被毁,这下彻底说不清了。

于夕霖显然觉得我们是在戏耍于他,声音变得极为冰冷:“将这两个外人拉出去喂狗,虫大仙割掉舌头,逐出于家村,永世不得踏入此地一步。”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去。

眼看人们就要上前拉走我们,情急之下,我灵光一闪,高声道:“老阴接驾,烧云烟歇。小霁补天,夜魄独明。”

此话一出,于夕霖比方才听到“于月见”这个名字还要激动,回身一把揪住我的衣领,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第十四章 被困

我坦然道:“还是于月见前辈告诉我的。”

“她怎会告诉你这些?!”于夕霖双眼通红,状似疯癫。

我扫了晚晴一眼,只见她被有些发狂的于夕霖吓到了,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我只好自己开口讲述来龙去脉。

谁知,刚开了个头,一直搀扶着于夕霖的那人便打断了我,令祠堂中的村民全部离开,然后将我同晚晴、白祖崇三人分别锁在不同的房间里,派人严加看守。

我独自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脑子成了一团乱麻。于夕霖显然与于月见关系匪浅,若没有字条证明我们如何来到这里,恐怕于夕霖还是会拿我们去喂狗。

字条只有晚晴能看得懂。

白祖崇是村里唯一的外人。

关键时刻却被毁掉的字条。

前来查赈灾案却被困在于家村的我。

黑暗中,我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咔哒。”

门锁忽然开了,白祖崇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见我坐在墙角发愣,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这种锁也能困住你?”

我呆呆地看着他,问道:“师父,你究竟知不知道宝藏的事?”

白祖崇伸手给了我一下:“于夕霖那老头子怀疑我是内应也就罢了,怎么你也怀疑你师父?我是不是内应你不知道吗?难道是我把你叫来于家村的吗?”

我低头不语。

是啊,我当然不愿意怀疑他,对这位师父的信任,和对陆休的信任是一样的,但左云飞也曾是我最信任的大师兄,最后还不是被他利用了我的这份信任?

白祖崇见我半天不说话,气道:“发什么愣,赶紧走啊!”

我看看开着的门,门外的守卫已不知被什么手段放倒,我若想逃简直是易如反掌。

“师父,以你的本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宝藏的事?”

白祖崇怒道:“你这逆徒,竟然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师父!我若知道那宝藏,哪里轮得到你来寻宝?”

“可你——”

“你师父年纪大了,不想再被世事烦扰,故而隐居于此,又何必自找麻烦,去打听宝藏之事?”

我又低下了头,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白祖崇半生快意,半生流离,一直都对身外之物很淡漠,可我心中还是横着一根刺,总觉得不对劲。

白祖崇伸手在我眼前晃晃:“你今天怎么这样奇怪?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说,你走不走?再不走那些守卫可就要醒了!”

“你为何要救我走?”我又看向他。

“你是我徒弟,我救你不是应该的吗?”

“我又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明日向于夕霖解释清楚就好,你为何一直催着我逃走?”

“你——”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诘问,白祖崇有些生气,“既然你疑心如此之重,那便好好待着吧。”说完,他重新锁好房门,自己离开了。

我心中有些许愧疚,但又不敢肯定他是好意,心中烦闷不已,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日,我已想好如何同于夕霖解释来龙去脉,可几乎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任何人来问我,我有些焦躁,在这里多待一天,就意味着新阳赈灾案又要晚一天真相大白。

“大哥!”眼见金乌西坠,我实在忍不住,想向看守我的人打听打听。

那守卫是个块头很大的男子,但肩膀还是同其他于家村人一样窄。听到我叫他,不耐烦地扫了我一眼,呵斥道:“闭嘴!”

“大哥,我真的没有任何不轨之心,麻烦你带我去找老族长,我向他解释清楚。”

“老族长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可老族长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来历吗?”

“时候到了,自然会问,你急什么!”

我确实急了:“若是信我,就放了我,若是不信,就将我喂狗,这样一直关着我有何用?”

守卫被我问得有些烦了,便道:“大家都忙着照顾老族长,谁顾得上管你们几个外人!”

我一怔:“老族长怎么了?”

“还不是怪你,昨日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他老人家,一下子病倒了,于丘大哥没合眼地照顾了一整夜,也不见好转。”

于丘应该就是昨日一直扶着于夕霖的那个人,外形没什么特别,甚至让人有些记不住他的样子,可看起来,他在于家村的地位,应该仅在于夕霖之下。

想不到我昨日的话会令老族长病倒,我想了想,又问:“大哥,这于月见前辈与老族长是何关系?”

守卫奇怪地看着我:“你不知?这名字我还是从你口中听说的。”

我叹了口气,于月见去世时已年近花甲,村中大多数人恐怕都没听说过她。

不过,按年纪来看,于月见应该是于夕霖的晚辈,而且,能让于夕霖那么激动,肯定不是一般关系的晚辈,说不定,于月见是于夕霖的女儿。

第十五章 艰难的抉择

这个推断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但越想越有可能。

可是,按白祖崇的说法,于家村隐藏于此,是为躲避仇人追杀,如果于月见真是于夕霖的女儿,又为何会出现在新阳,还嫁到了刘家?

转眼一夜过去,第三日依旧无人理会我,我越来越焦急,本想着向于夕霖说明前因后果就离开,谁料他竟一病不起。我有公务在身,不可拖延,实在不行,只能暂且离开,待办完正事再来解决此间事宜。

这里简陋的门锁和看守对我而言都毫无难度,可我若逃走,白祖崇和晚晴怎么办?虽然我对他们有所怀疑,但毕竟毫无证据,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们了。

正想着,门外又到了看守交接的时候,我依稀听到几句对话:

“老族长怎样了?”

“还是不好,于丘大哥已开始仔细盘查老族长的衣食起居,怕有人趁此机会对老族长不利。”

“大家都对老族长敬重有加,谁会——”

随后,他们压低声音,听不清楚了,可就这几句话,让我一个激灵,只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来新阳查案的消息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有人想设局害我,于是令看起来柔弱可怜的晚晴以报恩为由,将我一步一步带到于家村,被提前埋伏的村民抓到,晚晴找机会将能证明我们消息来源的字条毁掉,我百口莫辩,只能死在于家村。

至于我深深信赖的师父,也在这个圈套中扮演了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他一方面打探出宝藏的位置,成为圈套的引子,另一方面又不留痕迹地提醒于家村的人,有人要来偷宝藏,正好将我抓了个正着。同时,他的出现也能令我放松警惕,更容易按照他们的计划一步一步走进圈套。

可他们没想到,我记住了字条的内容,更没想到,于夕霖会对那四句不知何意的话反应那么大,很有可能会令我借此脱身。好在于夕霖年岁已高,心绪起伏过大之下病倒在床,又给了他们重新谋划的时间。

他们知道于家村困不住我,便令白祖崇来劝我逃走,昨夜我若真的逃了,不知又会遇到什么陷阱,甚至可能被诬陷为害死于夕霖的凶手,被于家村千刀万剐。至于白祖崇和晚晴,想来他们定有脱身之策,不会受到半点牵连。

好在当时我已有所怀疑,没有上当,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今晚又有新的圈套在等着我。事已至此,我不能再犹豫拖延,要尽快脱身,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来回想了几遍,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主意打定,我咬咬牙,后退几步,狠狠地向墙壁撞去——当然,是用肩膀撞的。

门口的守卫听到动静,连忙开门冲了进来,我捂着头倒下,装作寻了短见,待他靠近后,突然暴起将他勒住,他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便被我放倒,晕了过去。

我将衣服撕成布条,堵上他的嘴,绑住他的手脚,随后换上他的衣服,将门锁好,低着头迅速往村外走去。

此时正是午时过半,还不到下地的时候,人们都吃完饭在家中歇晌,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我悄无声息地出了于家村,纵起轻功原路返回。

没了晚晴拖累,我跑得极快,脑袋里还在不停想着。

设计这一切的幕后元凶定然是新阳赈灾案的罪魁祸首,只要查清赈灾案主谋,就能揪出这个处心积虑要害死我的人,此人实在太过阴险,不仅知道于家村的秘密,还能想出借刀杀人的毒计,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号令我师父参与其中——

那可是游戏人间不沾红尘的“百足虫”啊!

大师兄,师父,亲近的人本就没有几个,却接连背叛我,下一个又会是谁?最终,我身边还能剩下可以相信的人吗?

我边跑边想,胸口闷得厉害,忽然发觉脸上凉丝丝的,伸手一抹,原来不知何时,我竟已满脸是泪。

这泪水从何而来?是伤心师父的背后一刀,还是嘲笑自己的愚蠢轻信?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不再是历练了几年,已能独当一面的钦臬司特使,而是变回了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想不透。

沿着来时留下的记号,我顺利走出山林,寻回南豆,又回到死城一般的新阳。

虽然前些天救晚晴时被许多人看到,但这几日连续奔波,我已不修边幅到有些邋遢,偷换上的这身衣服也在山林间行走时被挂出许多破洞,看起来与新阳饱受天灾的平民差不多,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我了。

为不引人注意,我在城外放走了南豆,独自进城后也没有在客栈落脚,而是索性同灾民一样,蜷缩在街边半死不活地晒着太阳。

就这么风餐露宿待了三天,果然没有人认出我,而且混在灾民之中,我听到了很多消息,其中最多的便是对新阳府尹褚知白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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