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春秋(十九)
作者:朱海洪
沪语改写:边秦翌
沪语讲述:曹凯
上海人顶顶听得进“勿要钞票”搿句闲话。有只“小猢狲”趁牢仔“布袋和尚”分心个辰光,用力摇小盒子,想让里向个蝍蛉子勿要爬勿要叫。
“布袋和尚”一眼看到,隔手就是一记头搨:“小赤佬,摇啥个摇啊,蝍蛉子勿要拨侬摇死脱啦。”
“小猢狲”摸摸头:“迭只蝍蛉子勿叫个,我摇摇看,看伊死脱了伐。”
“介活络个,哪能会得死脱啊。”“布袋和尚”一把夺回蝍蛉子。
“小猢狲”只好败下来了,伊问其他小朋友:“蝍蛉子哪能摇勿昏个啦?”
“布袋和尚”朗朗个叫卖声又隐隐传来:“蝍蛉子要伐,一角洋钿一只,只只勒勒爬、只只勒勒叫…”
“小猢狲”侧耳细听,必过,“弗要钞票”迭句废话拨伊删脱了。
秋意浓浓,叫卖声声;云聚云散,人来人往。
邪气想念小辰光个市井叫卖:
“桂花赤豆汤”,“白糖莲心粥”,“麻油馓子脆麻花”,“檀香橄榄卖橄榄”……
悠扬个叫卖声勒勒晨昏之间个弄堂上空飘来飘去,惹得人馋吐水嗒嗒嘀。
卖炒白果个小贩子一面翻炒一面还唱小调:“阿要香炒热白果,粒粒开花大白果,香是香来糯是糯,一只铜板买三颗”。顾客一多,小贩就“人来疯”:“老板吃仔我个热白果,生意兴隆钞票多;娘娘吃仔肚皮大,养个儿子胖又大;小弟弟吃仔热白果,聪明伶俐将来好做大老倌”。
初夏清晨,山海关路小菜场边浪,有老太太,或者是穿仔碎花衣个长辫子姑娘挎篮叫卖“栀子花~白兰花”。伊个小竹篮里向铺勒白毛巾,一半垫勒盘子浪,白棉线扎成一对一对个白兰花,温润如玉个摆勒高头,另外一半个毛巾折过来,稍微拿整整齐齐个花朵盖一盖。白兰花身形修长,爱美个大姑娘、小媳妇拿伊别勒衣襟纽扣浪,大朵个栀子花往发髻浪一插,婀娜多姿、香气袭人;有人还拿花买回去放勒枕头边浪,闻香睏觉,笑梦花丛。
冬夜,天晏冷清,明星大戏院个大门外头,照样有得老太太坐勒小矮凳浪招呼生意:“茶叶蛋吃伐,五香茶叶蛋”,寒风瑟瑟中个戏迷,就算勿吃茶叶蛋,听到迭个声音,也会得有一丝丝暖意穿过心头。
冷天过去热天来,街头巷尾也少勿了工匠艺人个吆喊:
“修洋伞喔”
“阿有坏个棕绷修伐,阿有坏个藤绷修伐”
“削刀~磨剪刀”
声声叫卖,别有情趣;搿是老上海悠悠个清唱。拙朴个俚语方言搭仔民间小调,打造出都市经济个流动业态,并以独特个民谣方式留勒城市个记忆之中。
“削刀~磨剪刀”是南方人耳熟能详个工匠叫法,北方人吆喝个是“磨剪子唻~戗菜刀”。
磨刀匠个行头邪气简单:一条长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一块用于粗磨,一块用于细磨;凳脚浪有得只铁罐头,里向装个是水,板凳个另外一头绑勒坐垫,还挂了一只蒲包,里向装眼小榔头、钢铲、水刷、水布咾啥一眼简单个工具。磨刀匠扛勒长板凳走街串巷个吆喊,抑扬顿挫个拉长腔:“削刀~磨剪刀”,哎呦,迭个声音,半条弄堂侪听得到。有人要磨刀,磨刀匠就拿长板凳一放,坐勒板凳后端,拿要磨个刀摆勒凳子前端固定个“V”型木块或者铁档浪向,用小刷子勒勒水罐里向蘸点水,抹抹刀口,“锲嚓、锲嚓”就磨起来了。
新昌路浪有得一个磨刀师傅搭别人家勿一样。伊勿扛长板凳,而是手推磨刀车。迭个磨刀师傅人勿高,小方面孔,胸口挂一只锈迹斑斑个围身布,推仔车子勒勒大街小巷里向揽生意。
“小方”勿大吆喊个,偶尔来一句,就是一声长长个:“削刀~~磨剪刀”,声音邪气响,传得也蛮远个。我到“大东”酱油店拷酱油个辰光,常庄看到伊勒勒隔壁“承兴”服务站门口头磨刀。
伊个磨刀作业台半人高,像只圆木桶一样个台面,高头也有固定个V型铁块,旁边放眼工具,有榔头、钳子、戗刀、水罐咾啥,车子个边浪还嵌勒一只小砂轮。
“小方”拿刀翻来覆去个勒砂轮高头粗加工,“嚓-嚓-嚓-嚓…”火星四溅;然后再“锲嚓、锲嚓”精加工,一面修补一面眯勒一只眼睛盯牢仔刀口,一直瞄来瞄去,来来回回做,一定要到刀光锃亮再满意。忒满意个辰光,“小方”就得意起来了,拿起刀勒勒空中划一记,勿晓得伊斩到了啥个物事,挨下来就吼上一句西皮流水:“刀劈三关威名大,只杀得胡儿胆战怕…”;旁边个人吓一跳,魂灵头也呒没了。
朗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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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