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 | 除了写作,其他时间都是在游历、读书、观察

阿来,本名杨永睿,1959年出生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市,中国当代作家 。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1994年冬,完成首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2000年,凭借《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 2009年3月,出版长篇小说《空山》。2014年,出版长篇非虚构作品《瞻对》。2018年,凭借《蘑菇圈》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 。2019年,长篇小说 《云中记》创作完成 ;同年,《尘埃落定》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

除了写作,其他时间都是在游历、读书、观察,而这也是我生活当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三个方面。也正是这三个方面,支撑我发展得更健全一些,如果一味地写作,而忽略了来自别人和对书本的学习,忽略了去体察更广阔的世界,那会是危险的。

有的人真的比我有才多了,但是写着写着,就销声匿迹了,不再写了。我想,这可能是跟不够深入自己,不注意补充自己,竭泽而渔,有很大关系。

文学作品中塑造一个故乡,不完全是地理上的某一个地点。比如美国作家福克纳,写了几十部中长篇小说,所有这些小说都是美国南方一个县,但是你在美国地图上面找不到这个县,是他创作的一个王国,但是它几乎可以概括美国整个南方基本状况。这是一个故乡,我们千万不能把它想成当年乡下那一亩三分地,乡下那几头牛。这是一个农耕社会关于故乡的看法。文学里的故乡,是一个文化地理意义的更广阔的存在。

其实对一个真正的作家来讲,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在他自己创作过程中,他觉得有没有满足感。在创作中,我们总是希望写得更好一些、更美一些、更丰富一些、更深刻一些。有时候,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但是我们会苦苦追寻。

读书当然非常重要,但读什么样的书,从哪本书开始,沿着一个什么样的方向读下去,一定是服从个人自己的兴趣爱好的。我觉得像年轻人,尤其是小孩子,提高阅读兴趣的方法,应该是置身于像今天这样活动的氛围。打造一个热爱读书的氛围很重要。父母在打麻将,你却对孩子说:你去读安徒生。没有这个情调,他怎么读安徒生,他怎么读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所以读书不是读什么书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读书的气氛的问题。我们都说自己是中国人,都很骄傲汉唐盛世。你们用过汉朝的钱吗,住过唐朝的房子吗?没有。那我们为什么觉得汉唐时期骄傲呢?无非就是古人传下来的文化。我们是靠这种东西,而不是物质怀念的。所以,要相信书是有力量的,是开始阅读的第一步。

写作需要训练自己,作家也要不断调适自己。我一直在关注古典文学、西方文学创作中始终高产且高质的作家是怎么做的……我发现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调适,他们是把写作融入到生活中去,而不是写作和生活截然分开。

写作更多地依赖作家的天赋。……仅有天赋也不够,还需要不断地提升自己,把文学作为自己修持的事业。土地给了你基本的视野与感觉,但有价值的文学还要参与全人类的对话,就必须从地域性的眼光超脱出来。

什么是小说的深度?小说的深度不是思想的深度,中国的评论家都把小说的深度说成是思想的深度,绝对不是。你有哲学家深刻吗?你有历史学家深刻吗?我说小说的深刻是情感的深刻。当我的情感空空荡荡的时候,我自己都没有深度的时候,我是一个干涸的湖底,还能给别人讲故事吗?不可能。很多作家把自己写死了,大概就是这样。

有一年,我得了一个小奖。我去领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我恰好听到有一个作家表达自己对奖项的无限渴望,这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当记者问到我的时候,我脱口而出:不要谈奖了。一心想得奖的作家是可耻的。

我阅读是随时随地,只要有条件,是每天一定要进行的事情。甚至,如果哪天有事情,阅读计划没时间完成,我宁愿将正在进行的写作暂时放下,也要把书读好。坦白说,写作有的时候更像是本职行为,而阅读则主要是跟自我的灵魂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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