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体诗一组】入秋||林荫
【自由体一组】
入秋
林荫
少年时
我长成了一片嫩叶
恍惚间被一溜儿清风
吹离了土院
忽东忽西
伴着山野的荒草
绿了黄黄了绿
头顶的雁群大写着人字
南来北往
究竟啼叫过几回
无从知晓
我只是十分清楚
汗流如注的自己
硬是把一茬黑发
营务成了满头的白穗
……
入秋以后
叶子渐渐在泛黄泛黄
天长日久
难免濡染上不少风尘雨垢
只感到筋重脉沉
轻易不再被浮力撼动
只是时不时被乡风带回
陪伴故园的老树
日日虬蟠在土院柴门外
看山看水看流云
听风听雨听鸟鸣
观观前世
也望望来生
品品如茶般的淡淡天伦
……
秋夜
我踏着月色
在故乡行走
高梁不认识我这位老乡
河畔享受夜草的白牛
以为我来与它抢食
不友好的竖起了双角
我感到非常无助
两眼望天
企盼能得到嫦娥的理解
秋水断流
破棉絮般的灰云
把冷面半月遮住
我的心情融化为无形晚风
遇见了荷塘散步的朱自清
相伴着
游历无定河畔的
陕北乡村
……
秋风
我也是身不由己
被轮回的四季鼓荡着
越过山越过水
越过田野和树林
说不清啥原因
途经之处
残叶纷纷飘零
便听见有声音
说我太无情
横扫落叶心好硬
我无形
可并非无情
当然也不会假惺惺
扮演唢呐之音
吹出的皆是铜锈濡染过的
讨事主喜欢的声腔
我嗖嗖的啸叫
那是毫不掩饰的本真
黄叶落地和浮物飘零
那都是自身腐朽
和浮浅的根由
岩石不诽谤我
云雁与我交朋友
那就管不了许多
和云雁并肩一飞冲天
游它个海阔地更宽
荡出个霞飘云飞扬
……
秋 雨
这雨婆
本应是百姓的衣食父母
可明摆着己腐化成了
趋炎附势的脏官
夏季
庄稼缺雨的季节
它总是跟着炎日
焦酷烈烈
深秋
五谷入仓的时候
它又随着冷云
阴雨连绵
将黎民的满腔喜悦
和看见了的丰收
淋沤在田野
上苍若还清廉
就应把雨婆
绳之以法
捆绑在棵棵穗粒的脚下
跪首谢罪
给大地以深深的忏悔
……
秋月
秋月
那是一面镜
映出你的孤独
和埋在肺腑深处的
那丝扯不断的牵念
秋月
那是一张脸
是你无法忘却的残梦
难以癒合的隐痛
时时把你的肝肠撕扯
秋月
那似一张饼
诱发你生出
抗击多舛命运
悠悠涌动的精气神
秋月
那是一颗心
一颗皓荡荡畅朗朗
散怀尘環
游历瀚茫之道的
虚无之心
……
乡愁
乡愁不是愁
是一辈子写不尽意的那封家书
时时缭绕在心头
乡愁不是愁
是肺腑深处那丝无处邮寄的温柔
夜夜在梦里信天游
乡愁不是愁
是长在骨子里的遥遥常翘首
拽着灵魂听风追月望北斗
乡愁不是愁
是流淌在血液里的童梦和追求
牵着心系着情
如风如云与你的生命长相守
飘飘荡荡悠悠
陪伴你赶路走西口
……
风云诉说
小的时候
命运之风
把我从无定河畔的山村
吹进了绥德古城
天天爬上“八角楼”的山顶
踢腿下腰练嗓发声
山顶的风很大很清
常常把空中的云翻搅得
黑白混淆聚散纷纷
似天兵天将排兵布阵
金戈铁马厮杀不停
后来听说
小城在秦朝称为上郡
那座风大的山梁
在《山海经》名“疏属山”
峰顶安葬着秦太子扶苏的英灵
山下有座将士们用头盔捧土堆起山冢
沉睡着大将蒙恬的忠魂
这才发现天天攀登的黄土梁上
长着许多粗砺的古松
野草中散落着许多苔迹斑驳的残砖破瓦
我倏地感到山头的风
是那样的尖硬尖硬
还带着几分阴森
呜呜的声音
像有人在倾诉呻吟
我感到头发根吃紧
背心发冷
就有几分恍惚
觉得自己如风如云
不知行走在远秦
还是当今
……
步入花甲的年龄
命运的风又时不时将我
裹挟到古秦国的一湖之滨
固习难改
日日和太阳同时起床
信步湖滨吐纳散心
每每踏过“秦二世”的墓陵
神经就条件反射
头发根不由地吃紧
耳旁响起呜呜风声
是否故土上郡的山风
追撵到这里来讨回公正
抬头望天
满天的云好像和疏属山顶的同宗同门
黑白混杂聚散翻腾
犹如狼烟弥漫的沙场
我根本辨不清
那方是邪那方是正
那块歹毒那块忠勇
……
每到傍晚
天上总是金戈铁马风卷云涌
地上却是一派歌舞升平
秦二世陵前
广场舞的大妈们在结队扭动
自我演唱开怀抒情
我望望血红的天空
看看斑斓的湖光晚景
无来由地陷入深深的
生命的沧桑和迷蒙之中
说不清自己是酒醉
还是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