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哐当哐当的声音带我们回家

从鑫德南郡六号楼出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漫天大雪,身边人说,这是老天爷在留客呢!我不屑于他的自作多情,只说,不想走就立马回去呗,又没有人拦着你。明泽拽着拉杆箱在前面顶着雪开路,我在其后相随,他在后面紧紧跟着。我觉得我们三个人很像是侠客。彼时,正是大年初一的夜里八点钟,城市里有万家灯火通明,周边静谧和谐,我们却要赶九点三十分的火车回返了。

临行之前,我们将屋子里的所有电源、水源全部关闭,又轮番检查了一遍。近两年来,我的强迫症愈发明显,总是对自己不放心,最后终于确认无误,方将门锁咔哒合上。这次过来,我给明泽带来一盆绿萝,在门口我又叮嘱一次:千万不要忘记给花浇水。明泽坏坏地笑了,我不知为何,还是担心他会忘记了。

我有时候想,一个人是应该学会忘记很多事情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千万不要让时间过去了而自己的心情还过不去。今天我又想到这里,便不再啰嗦他。孩子越是长大,越听不得父母啰嗦的话语,我也要克制一下自己了。

候车,交谈,听到广播声响,已然开始检票。上车,找座,放好手中行李,坐在位置上深呼吸。火车很快启动,将我们迅疾带离这座城市。来时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然时间总是匆匆,再过八个小时我们就将抵达另一座城市。

一夜辗转,竟不能入睡。偶然陷入迷顿又倏忽醒来,火车的车轮触到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偶尔一阵右倾,疑似颠覆,但转瞬又回归正位,继续哐当哐当前行。我听得有趣。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下铺出行了。此刻仿佛有一张行走的床在自己身下,有时它很温顺,有时又是狂躁的。我需要不停地安顿它,才能进入梦乡。

回家的路总觉漫长,凌晨三点钟时就彻底清醒了,探出头去看隔壁铺上的明泽,他还在沉睡。这孩子随母亲,睡得再熟也不会打鼾。我压制住自己想要唤醒他的心思。——看不到窗外,也不知此时到了何处。

清晨六时零五分,正点抵达目的地。一下车,身边人就唏嘘说家里的空气质量太差了,远不及明泽那里的清新。我也伸出鼻子去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煤烟味道弥漫。这里无雪。一冬的干燥天气让人莫名地压抑焦躁。我的嘴唇早已如同干涸的土地,在超冷的冬天里,泛起一波又一波的灰白色皮层,很痛,很痒。

父亲在微信里留言说饭菜已经做好,你们直接上楼来吃吧。又发过来小段视频,母亲正蹲在客厅用抹布擦地。他们知道我们回来的时间,早早起床做了饭,热了年夜饺子等我们。我是个在母亲身边就会昏昏欲睡的人,吃完饭就睡在她身旁。很快睡着了,竟然做了一梦,梦里不知何物发出某种声音,仔细听去,原来是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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