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犬马过一生

在收纳柜里找到去年秋深时候网购的一“箱”雀巢咖啡，想着就要拿回去给阿良，禁不住又去仔细摩挲一番。这咖啡原是我的最爱，伴我无数个清晨与傍晚，给我兴奋原点和喜悦莫名，现在却不得不忍痛割爱。医生说我脾胃不好，此后要忌食一些食物，咖啡就是其中一种。我虽习惯粗糙对待己身，但胃痛带来的困扰足矣让自己权且放弃某些东西，包括大鱼大肉、过咸过辣、水果冷饮，以及那些会伤灼心情的不适宜的情感。

人到中年想必需要戒掉很多东西，每天睁开眼目，应提醒自己忘却夜里微凉的残梦，夜梦再酣，此刻也该清醒。每天坚持步行一段短途，应告知自己脚下有坚冷寒冰，如遇可以交谈的人势必要停下来问问冷暖。很多人只见过一两次面，隔些日子就听闻走掉了。如履薄冰的中年，自身健康每况日下，可观望四周，皆是需要自己去照顾和周全的人和事，怎敢轻易地就此颓废下去？只能将心里的沉郁一点点调除出去，余下些微叫做火焰的东西继续将日子点燃。

圈子里有人说：“成年人的离开，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没有告别，没有吵闹，没有仪式。不像小孩子，如果你不想理那个人，至少会告诉他，我要跟你绝交，再也不和你玩了。”我向来不喜欢这种无声无息的告别方式，曾几何时，为了某人的沉默会找上“门”去，向人家要个结果。后来年岁渐长，才发觉自己的幼稚，人到了某个年龄段，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不喜欢一个人，默默远离就是了，甚至连招呼一声都刻意省略了，又怎么会去顾忌到对方的感受？

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周边很多同事朋友，会在某个节日创意出无数趣味来，或者做一桌好菜，点燃几棵红蜡烛，寻常日子里，给自己买束鲜花点缀厅室，又听闻很多人的生活总是过得浪漫自在。—— 好的人生大概是需要享受和“浪费”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墨守成规的人，一面感悟着生命的短暂，一面在沉寂的空闲里枉费了大好人生。

从前喜欢喝咖啡，不单是喜欢咖啡的香浓，也喜饮用时那种充满小资情调的感觉，一盏溢满褐色液体的白瓷杯子，咖啡的浓稠汁液在杯口形成一圈圈的涟漪，入口的一瞬，会叫人忘却尘世里的微酸，只余一点简直可以被称作色情的东西在里面。但凡和声色有关的事物都是与年轻挂钩的，我大概是不肯认可自己的逐渐老去，因而喜欢在每日清晨怀着盛大的自足感来完成属于我的一种向生向暖的仪式。如今，连这个也被禁锢了，想必我的伤心程度，已经类似一场失恋。

没有咖啡的日子，特别期待一场真正的春天降临，似乎唯有这个期盼，才能够告慰我身体里的微疼，时光正渐渐消磨掉我赖以自信的某些能量，但仔细思量又显无妨，谁人的中年不是这样？我们终是要跨过很多的人生怪圈，识透尘世里的诸多怪异，才能够真正的安静下来，来一场彻彻底底的自己与自己的狂欢。幸好，我们还没有完全摒弃掉内心里的小清高，还不肯低下头来和这个人间讲和，我们还在像春天的萤火虫一样，用身体里面的那点余爱，发出淡淡的红色的光芒。即使这光芒不被人所待见，那又怎样呢？我们的前方是路，我们的后方，是他人要走过来的路，所以，试着一笑释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