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 | 一场场温暖的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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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温馨的亲情文,带着泪意和笑容。亲情是血,生命短暂,请珍惜这人生一场场温暖的奔赴。
— — 编辑 韩琴
二月十五日,在公司守到最后一个锁门离开。那天司机先生公司团拜,没人接。跟同事在楼下道别后,独自搭公车慢腾腾的回家。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迎新的喜悦,直到朋友的电话响起,一路的郁郁寡欢方破。次日即回渝,不宜多做饭菜,遂用陈饭将就炒了一盘蛋炒饭,并配上泡菜,引得不吃饭的女儿终忍不住与我平分共享。不想此时小妹打电话来:姐姐,我们已经抵渝,你们今晚回来吧!拗不过一家人那双双热切期待的眼神,当晚启程。
车在浓酽的夜色中行驶,尽管打着远光灯,视线终归不如天光之下大白。很是渴睡,却不敢睡去,时时刻刻守着驾车的他,只有自己在场,才安心。女儿在后座抱着软被酣然入睡,除了车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夜色寂静得迷人。在遂宁服务站休息时,接到外甥女的电话,知晓家人都不曾入眠。想着高层建筑窗户因我们而亮着的灯光,无限温暖。越发叮嘱他放慢车速,等待中的煎熬,是等待平安抵达的我们,必以平安慰那双双深情的眸子。
凌晨两点过,车稳稳停下,唤醒睡意朦胧的女儿。钻出车门,夜风里,看着三个人的身体在路灯下的投影,有种感觉无法名状。周遭静谧得呼吸重了就担心会把灵魂踢出窍去。拨打外甥女的电话,没接听,想必困倦至极,已经沉沉睡去。打姐夫的电话,他说:没睡,都在客厅等着。眼眶有些潮湿。平常各自在经营着自己的生活,联络也是稀疏的。年关在即,好不容易可以停下来,对工作赚钱等一切的一切不予理会,却熬更守夜地等待一家人的团聚。血脉亲缘,是这个世界上最牢靠的感情了。善感的片刻,小皓到停车场来拿行李。那一刻,农历年似乎真正拉开帷幕。
二姐夫准备膳食。每天去市场前,都问询有没有特别要点的菜。
他虽非大厨,厨艺却非凡。选材考究,火候精道,每天按时就餐,一时之间我们都成了贵族。
我想,每一个生在我们家族的女性,都感受到了这种幸福。
母亲精神状态还好,家庭尽力不让她再操持家务。那天清晨,她站在我的床前问:你是哪个?
我全身神经都弹跳起来。古有一宿白首,难道母亲一夜失忆?
我打开灯,把脸凑近她的眼前:妈妈,我是珊珊。
她说,之前两夜都是晴儿跟苇苇睡的这儿,看着怎么不像,就问问了。
我难过的发现,母亲真的老了,不管我是否承认和接受。
她行动远不如以前灵便,耳目功能逐渐衰退,皱纹一条条肆意攀爬在她的皮肤上,一根一根的银丝,狠狠刺痛了我的眼。
生命归隐是一瞬间的事,而衰老却会像刻刀一样,一刀一刀长久折磨人。
不知道母亲在发现自己正一步一步苍老下去的时候,内心有过怎样难以承受的悲戚。
人呵,拥有得深了,总是害怕失去。
父母从我们生命最初就存在于我们的世界,那长久爱我们的时光里,镌刻满了爱的符号。而那些皱纹和发丝上的月光,是对母亲的伤害。这是我所不允许的,可又能奈它所何……
出去吃饭,总是搀扶着母亲,担心餐厅的地面滑和扶梯绊脚,为她夹适宜的菜品。去景区要带着她走,她手上有电话也担心走丢了,这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何尝不是二三十年前的翻版呢?
时间和空间消磨了我们太多的共同语言,听着她念叨那些永远也操心不完的人事,有时候会打断她,让她放宽心情。她的心也就系在子孙身上了,又如何放得下呢。
听着吧,听着也许就是对她的安慰。
尽管如此,总觉得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假期结束,定是要离开的。
守着母亲老去,近在咫尺的,也只有姐姐。
五味杂陈,即是这般了。
事实是,不曾等到假期结束就离开了。
我们姐妹有生养我们的父母,他们也有。
年初二清晨,目送妹妹出门。然后,是我们离开,临出门前,拉着母亲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好好休养。
我不知道还能如何。
身上背负的还有作为儿媳妇和为人母的使命,天未明就驱车上路,赶往婆婆家吃午饭。那里有同样的期待。
姐夫和姐姐送我们到停车场,跟着车走,一直到小区大门。
姊妹中,若要感谢,唯大姐夫和大姐了。包容太多,承受太多,替我们照顾父母。姐夫、姐姐一直厚待父母,厚待我和我的孩子,我便极力替他们分担,以爱反哺他们和他们的孩子,正因彼此懂得这种付出,所以有种格外不同的惺惺相惜。
带着厚重的爱,告别我至亲的亲人。 三个半小时后,回到了婆婆家。宾客满堂。
幸亏有大哥大嫂张罗,替我们尽着为人子女的责任。
大哥系着围裙,接下我手里的行李,叫上楼去歇歇。
怎么能歇着,先去探看九十四岁高龄的奶奶,比上次见面,她更加枯瘦,更加衰弱,近在咫尺也要介绍才能认出我们,尔后是热泪喷涌,这一幕令人心酸不已。看着女儿,她失神的眼睛突然泛起了熠熠的神采,拉着曾孙女的手,不停地念叨:小苇啊,长这么高了……
隔代亲,隔两代也亲。
奶奶的牙齿已经坏完了,吃东西极为艰难,女儿替她挑烹饪得软烂的食物,吃的很少。
衰老,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命题。衰老的入侵,也是一个让人无能为力的命题。
四世同堂,儿女子孙承欢漆下,想必老人是满足的。尽管这欢聚隐藏着别离的宿命。当下,仍是可得的。
回去,帮得上忙的地方实在太少,只要回去即好。
老一辈对子孙的要求,仅此而已。
这应该是十年来家族首次全聚,这个家族对金钱的欲望不太强烈,让人感受到朴素的人间温情。让人轻易放下那些无形的枷锁,毫不设防。
第二天陪两个姑姑去感恩寺,路过田间乡垄,见屋前檐下晾晒的青菜十分喜人,忍不住问东问西。父亲听说后,给人讲好,喜欢的可以自行去田垄间采摘。花菜雪白雪白的,一棵足以吃上几餐。青菜是真有菜的清香味儿。
摘了些可以保存三两天的菜带走,如获至宝。
尝鲜的机会,对于长久生活在都市的可怜人儿来说,实实在在是一种恩赐。几十万人,共享绿化面积不足百分之三的圈地,除了压迫就是拥堵。
也难怪,生活在都市的人隔几个月就迫切希望远足,实在是无奈之举,想换个环境自在呼吸,得到心灵的休憩。
这一场场奔赴,也不全为了成全老人,感恩生养之情。
对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次放逐,暂时解除乡愁的缠绕,驱赶繁华中的孤独。
明天。责任。是无法推卸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年一度的年过了,鞭炮声已渐渐疏落。曲终人散。
向东走的,走向朝阳。向西走的,走近夕阳。再见。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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