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笔记：很早的早晨就骑车出发

梁东方

每个周末、每个节假日的早晨，总是愿意很早很早就骑车出发。

虽然这几乎和平常去上班的出发时间差不多，但是心情和兴致却天差地别。骑车出发的自由是上班无法比拟的，上班去的循规蹈矩也是与自由骑车的时候完全相反的存在。它们虽然在包括时间点的形式上有所类同，但是予人的情绪状态已是迥然。

上班从路径到观感，都是一成不变的。其所带来的唯一后果几乎已经是麻木，是生命活力的渐趋熄灭。日复一日地上班能给人毫无例外地带来因为原地转圈而眩晕的感受，也许不是因为工作内容，也许就仅仅是因为上班下班的时间路径地点方向等等客观因素的无限重复……

而所幸，在密集的上班的日子里还穿插着一些不上班的假日。在这样的日子里，你获得了自由。你可以蒙头大睡，想到不必早起就偷着乐，但是你也可以依旧早早出发，骑车奔向遥远的、陌生的、不一样的地点和场景。

这大约是骑车之所以对我具有经久不衰的吸引力的一大魅力源泉，它在相当的形式上既模拟了上班，也完全悖逆了上班，是对上班形成的生活格式的一种解放。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早晨早早的出发予人的兴奋里，似乎有了一种模拟了上班又超越了上班悖逆了上班的独特快乐。它比赖床不起来给人带来的愉快更其强烈，更其积极。

在早晨早早出发的过程中，还会有一种众人皆睡我独醒般的并非来自理性的快乐。说它非理性，是因为众人皆睡和你独醒之间的比衬关系，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联系起来的依托：人家的睡不过是因为夜里晚睡，你自己的醒也不过是因为将夜晚的时间全部用作了睡眠。时间总量的使用上，大家基本持平。孰优孰劣，区别可能仅仅是有没有按照自然的节律作息而已。即便你按照了，也没有任何理由自傲，那不过是符合了你自己的生物钟罢了。

但，人就是这样，在很早的早晨骑车出发的时候，因为众人皆睡而天空黑暗马路安静的状态，就是能给你带来仿佛特立独行一般的快乐。至少你正在领略大多数人看不到的黎明，正在目睹朝霞的诞生和成长——假如没有雾霾遮挡的话。

这样早晨早早出发的气氛，让人想起小时候在夏天的某个早晨早早起来，到学校集合以后集体出发去捡麦穗的时候的光线熹微，以及那熹微的天光下绚烂的童年兴奋；而早早出发的另外一个福利就是，在你终于骑车到了另外一个有相当距离的地方的时候，也许人们才刚刚醒来，而你已经厕身现场，仿佛自己就住在那里，就是当地的人一样。

这的确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快乐，还有什么比这样无声无息地融入另外一个地方的另外一种生活，更有意思的呢！它不是在游戏里，而是在现实里让人扮演了一下不可能扮演的角色，实现了自由所赋予你的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只有在你使用着的时候，才真正落实到了你的身心，否则就与并不拥有没有什么区别。

骑车使人自由，仿佛没有借助外力，自己获得了自由。

假日的早晨

我愿意很早很早就骑车出发

骑车出发去大地深处去寻找

属于新的一天的

灵感

在朝露刚刚映照到天空的时刻

在人们刚刚走出家门的时间

我已经置身到了陌生的田园

这种因为早早出发而仿佛有了新生的

喜悦

如此沉浸

如此刷新了我不自由的沉闷

哪怕就还是在原来的土地上

我也能因为清晨的崭新

收获中午的时候所难有的澎湃

这样的福利

属于早起早出发的人

这样的节奏

属于始终热爱着生命

热爱着天地之间的生命的

每一个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