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糖果儿：【老爸，让我们牵您的手，一起度过这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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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让我们牵您的手，一起度过这个冬季
作者：糖果儿
这段时间，年迈的父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皆因全身多处血管堵塞所致。入冬以来，父亲行动能力每况愈下。由开始的依赖拐杖，到现在从床上移身到轮椅都成了一件难事。
最近这些日子，他每天就那样默默地坐在火炉旁，仰着头，闭着眼，从日出直到日暮，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摇曳的烛光，那么微弱，那么扑簌迷离，我们却是如此的束手无策，身陷焦虑……
小时候，父母给我们喂饭的经历谁也不曾记得，我们只能从自己为人父母开始，感受那份爱的接力。今天，当我给老爸喂饭，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依旧闭着眼睛，仰着头，嘴张的大大的，很听话，吃饱了就轻轻的摇摇头。尽管老妈一再阻拦，说让爸自己吃，可我还是一再坚持喂他，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他吃的很少，有时候情绪来了干脆就咬着牙拒绝进食，这时候老妈就急了，难免会训斥一通，他也就乖乖地配合了。
他的思维有时还是比较清晰的，只是大脑再也指挥不动身体，他清楚地看着它们各自游离，知道已经回天无力，所以总是很悲观，完全是一副消极态度。大姐给他新买的棉裤，他也坚决不穿，他总说：“这个冬天过不了了，浪费那干啥”……
当人生经历了春的希望，夏的绚烂，秋的丰硕，步入冬季的尾声，这种只能靠回忆在痛苦中辗转煎熬，深深地无奈和绝望，像跌入无尽的大海中，只有苦涩，一望无际的苦涩！
岁月末端的渡口，搁浅的困惑，活生生将病者的思维在痛苦中一刀刀凌迟，让人连逃的选择和能力都没有！而身边的亲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唯一的信念就是牵着他的手，能一起走远点，就尽量走远一点，哪怕多一步也会倍感欣慰。
这段时间，我们姊妹四个轮流守候在父亲身边，虽然他大多时候都处于昏睡状态，除过身体需求，基本不与大家交流，但我们完全能感受到他对孩子们的依恋，就如同小时候我们对他们的依恋那般深沉，那般无助。
平日里，大家忙完要走的时候，都会告诉老爸，他也会弱弱地点点头。可今天，当我拉着老爸的手告诉他我要走，他竟然紧紧地攥住我的手，一再的摇头，示意我别走。那一刻，我的眼泪在心里决了堤，就像滚滚的浪涛拍打着礁石，震耳欲聋的呼啸里满满是升腾地苦涩……
我清楚地知道，向来坚强的老妈这段日子实在是身心疲惫，听着她一声接一声地叹息，看着她满脸的倦意，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旦我的眼泪引了头，她心里那道危如累卵的堤坝势必会瞬间坍塌，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不让气氛跌入低谷，我表面上强作欢颜，故作愉悦地说：“好，我不走，我不走 ”，只是更紧地握住老爸冰凉的大手。那一刻，我感觉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在我们的掌心里，化作一份力量，一份温暖，一份不舍，一份无言地倾诉，诠释着我们对生命的无限眷恋！
就那样拉着老爸的手，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那么和蔼，那么平静，依旧是那种憨态可掬，与世无争的安详与淡泊。如今，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思维，又让他增添了几分孩子的稚嫩与懵懂。
我摇晃着他的手，故意逗他说：“爸，我在这里不走，咱俩说说话好不好”？老爸竟然竭尽全力，极其微弱的说：“没力气”。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听他说话，虽然只有三个字，却将我心里的五味杂陈彻底打翻，是激动，是心酸，是心疼，是无奈……所有的情绪在我的喉咙和心中滞留成殇，只感觉那里好疼，好疼……
我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任何举动，都将是我余生回忆里的一道光，让未来荏苒的岁月不至于太寂寞，太荒芜。在我看来，放弃一切回来陪在老爸身边，就这样牵着他的手，陪着他走完最后的一程，是我这一生最为正确，最无悔的选择。
此刻我很想对他说：老爸，您放心，孩子们会一直陪着您，努力跨越这个恼人的冬季！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或许就会好点了。今年家里接连增添了两个小生命，大姐的外孙还不到半岁，大哥的外孙才出生几天，过年他们都回来了，老爸看着这一个个可爱而又生机勃勃的希望，该是何等的幸福和欣慰呵！可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被咸咸的苦涩堵塞在喉，生生地将这一番倾诉给压了回去。
我只有无奈地使劲捏着老爸手上的各个穴位，妄想着他的血管能像挂吊瓶时的针管那样，使劲捏捏就能瞬间将堵塞打通。
时光，真的是这样不经磨。还记得刚刚开始学认字，爸爸给我念报纸时说到“鸭绿江”，我每次都要坚持己见给他纠正：“不对不对，老师说了，这个字念绿lv”；曾记得刚开始知道臭美的时候，几块钱买双塑料高跟鞋，那是人生第一双高跟鞋，穿上别提感觉有多好！可老爸说：“正上学呢，穿那像什么样子”！坚决不让穿学校去。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出门都像小偷一样，趁着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偷偷的往外跑。还记得我结婚前夜，老爸跟我谈心说到哽咽……那是唯一一次看他落泪……
后来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儿子成长中的种种艰辛与淘气，才让我深深懂得，父母在那个吃喝全靠双手在土里刨的岁月，养育我们四个孩子是何等的艰辛和不易！
多一个孩子多操一份心。这么多年，父母的爱就像一块质地很好的布料，这个孩子衣服破了，撕下一块来给缝缝，那个孩子长高了衣服穿不下了，再撕下一块给补补，他们就这样总是倾其所有，不留余力地牵着着每一个孩子手，渴望在他们温暖地呵护下，让孩子们一生无忧无虑，平安快乐地走过每个四季。
他们青年时认为我们是孩子，理所应当受到他们的保护；他们中年时，觉得自己依旧精力充沛，应该给予我们一切保护；可当他们步入老年，他们又觉得孩子们逐渐步入中年了，他们尽量做好自己的事，不需要麻烦孩子来保护。
任何时候，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参天大树，要给孩子遮风挡雨，时刻让我们有阴凉所避。可他们就唯独忘了自己，一路的风雨兼程，琉璃轩的三寸光阴，已这样无声地消磨在每一份深深的牵挂里……
白日里，老爸紧紧的一握，就这样将我的心搁置在惶恐的风口浪尖上，深深的担忧竟让我彻夜未眠。就这样将岁月的痕迹镶嵌在深沉的夜色中，将所有的无奈融入苍白无力的文字里。听着黎明的脚步在窗外回响，我在心里默念，老爸，坚强一点，您有这么多儿女，我们大家会一直牵着您的手，平安走过这个冬季，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带您去看另一个四季的花红柳绿！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糖果儿，本名唐小玲，陕西商洛人，喜欢唱歌，更喜欢文字，虽不是生活的宠儿，却永远面向阳光。惟愿在清浅简单的生活中做真实的自己，保存一份温暖的感动，不求优于别人，只求未来的每一天都优于昨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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