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191)〖三秦文学首届“七夕●爱”征文〗郑杰:【梦醒何时】(小说)

作者简介

郑杰

郑杰,女,网络昵称:雨荷离歌,陕西安康人,定居于汉中,工作在东莞,目前在昆明。喜欢诗歌,拍照,忙碌中偶尔以文字为伴。

梦醒何时

很难明释,对于青春华年的一次心动,悄悄地来,再静静地去,没有欢笑,也没有泪水,不知道何处是起始,也似乎没有结束。恍恍惚惚,就象上天在计划外无意的一场疏忽,使人感到那样临近且又那样遥远,那样真切自然似乎伸手可及,又那样虚无缥缈近乎转瞬成空。正如多年来,一个无头无尾的情结扣在心里,成了漫长时光之手再也解不开的死结,那种甜蜜和悲凉,以及道不尽的酸涩和隐痛,便永远熔入心里再也无从释怀。

那是个春天,是个播种希望的季节,因为工作上暂时的不得志,我来到汉江流域的一个江边小城。半年多以前在省财经学院毕业时的豪情壮志,在这个朴素得毫无挑剔的小城风貌的磨合中显得似有似无,所有的豪言壮语,也被小城财政大院日日按部就班的工作丢进了茶杯里。在这个美丽的春季我的心中暗含秋意,在这个播种希望的季节,我不知道该播种什么,不甘慵倦的是那汉江的水,在每一场春雨过后,在每一个晴日黄昏,饱含诗情而充满诱惑。

每每在结束一天的琐事,胸腹间空空如野。绕过财政大院东侧小小的无人区,走过一条窄窄的草间小径,再穿过护江的水衫林,沿江岸小路自上而下,把自己抛弃在大自然中。我是一颗水草,还是一枚卵石?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都无欲无求。轻风细掠,江面帆影疏离,夕阳斜照,水波脉脉数千层。江水东流,心灵深处的层层异想被展开,记忆的版面,跳出秦可月甜美的笑容。

“怀奕!”美景如画,思念如歌,声音似风铃般悦耳。“怀奕,渴了吧?给!”一瓶水递了过来。 “怀奕,你等等我啊!”去图书馆的途中,可月撒着娇。 “哈哈哈……怀奕你脸上弄的什么啊?花花绿绿,唱戏的啊你!” 可月的手指抹在我脸颊。“怀奕,许怀奕……”

声音还在继续,从过去的各种场景似幻似真地飘出来,只是似已空灵得退了质感,越来越让人捕捉不定。夕阳西下,江风撩起我的衣角,又穿入幽香嫩绿的林稍,偶尔三两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擦肩而过。听着林叶相韵的声息与归鸟的对语,听到自己的脚步如同孤独归于心律的变奏,多少失落,多少不甘,象一枚枚等待发芽的种子拒绝在心里沉睡。脚下,一块小小的片石,黑色的,让我想起可月黑黑的眸子,我捡起它,举在眼前,与它冷冷地对视,我再次想起秦可月与我握别时的沉着冷静有着将帅般的风采。

的确,对于毕业后的发展,作为省审计局一级女干将的女儿,她没有什么可担忧的;而我,一个建筑工地打滚的穷苦农民工的儿子,虽是省财经学院的高才生,毕业后却只能回原籍。在陕南落后的家乡小镇,我被分到农贸市场做了整整半年的税收员,后来经过多方面的努力,才终于填到了现在这座小县城财政局的一个空缺……

手指不自觉地运作,石片在指间轮转,振臂之间,一股暗力的贯接,石片迅速飞向了江面,旋起长长的一串水花。我甩了甩头,告诉自己,都远去吧!淡定了才能放下,大学四年的纯纯恋情,早该随着毕业后的各自东西画上美满的句号了。

坐在江边的卵石上,陈年旧事被夕霞斑澜的江水翻阅成无数闪光的碎片。逆江的风,准时送来一串瑟瑟的履声,心中的漠落渐渐散去,多少次出现过的景象,交溶我即刻平实的心怀.我在无言中极力等候的,此刻如往的橐橐地逐渐近了.若这耐以生存的土地,这些石块和沙砾,都积以我激悦的瞬间无韵的乐章,叫人深陷入莫名的不安。

有谁知道,从工作之余的一次偶遇开始,我数不清多少次有意无意往来于此,只为这一刻的故地重逢。默视远水的孤帆载着我无端的恋念和期盼。欢悦都在我凝思温情潜在的每一秒,在广漠的心空绽放出璀璨的焰火。每当此情此境,在这个播种希望的季节,我乐意于播种我错落的心神,给我热血华年最孤寂最失意的日落时分凭添了一分焦灼,直到那个总是一身淡粉衣裙的女子,再次从我身后草木交错的小路掩映而来,直到感到她的目光抚过我背脊时,我心头突生了阳光般的温暖。

我转过头,与她不远不近相视一笑。她的笑,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毫无杂质。记不起初相遇是在某月的某一天,那是我刚来这个小城不久,春寒尚未退尽。一个雨后黄昏,我坐在现在的位置,可月的笑容刚刚在心海里浮出来。 “江老师!” “江老师好!” 我寻声回头,正看见林边小路上两个穿学生服的女生与一个身穿蓝色套装的女子在林边小路迎面相遇。“哎!好!”她笑容满面回应着她们,语言简洁而亲和。一串铃声穿林而来,三个人一同向东走去,我看到她脑后的一束黑发,扎一朵与他衣服同色的头花。

“呵呵!江老师”,我不觉默念了一遍,她的背影在草木间时隐时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粉笔味。此后,时光如流水,同一时刻的同一地方,无数次看见晚饭后散步的她来了又去,但点头一笑却是我们仅有的交流。纵使我越来越频繁地有意无意在固定时刻来这里等她出现,看她象一只粉蝶在我眼中来来去去;可我除了知道她是不远处那所中学的一位姓江的老师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夕晖渐尽,她已自上游返回。面对渐暗的江面,听校园晚自习的预备铃声随风飘传,不知是错觉还是错误,她的脚步总在我脑海中注入了并不稳健的信号。尽管身后的她又一次随铃声归去再无踪影,但那拖跟触地的清响,那种相遇时沉默相宜的深深忧郁;一再敲打我微颤的心跳,四周因此涌覆着一种庄严,一种令人深感残缺的美,把我莫名思慕的热情,暗暗地激活。然而多少次相近且又相离,我来不及寻声认真张望,那横亘我渴念时光蕴含热烈的初衷来去匆匆,总与我预设的情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我总是沉坐在距离的这一极。她总是往返于距离的另一极,日复一日,春尽夏来,一直没有什么能打破这间距的沉默。

我不敢惊扰许多次分明能够伸手可及的心愿,尽管无数次鼓起勇气意欲牵着她的手,让自己成为另一只蝴蝶。而当她重新在我的静候里出现时,我却再一次陷入慌乱和犹豫,假装镇定自若。看着她如款款到来一样款款离去。接下来的我,再一次自我责难,再一次期待下一个晴日黄昏快点来临。

就在那个残阳如血的时候,她一身白衣,映衬她更加苍白的面容,如同附着一层白色的粉笔灰一样没有生气。那是一个若即若离的画面,象展示一方隔世梦境。我走过去,伸出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对我点着头微微一笑,一切如往,一切似乎又都不再真实。只有那一束黑发依然垂在脑后,把她的典雅之气陪衬得越发完整。

校园的铃声准时响起,她走了,越来越绰约的背影,从此没日没夜醒里梦里在我眼前浮浮沉沉。一场持久的绵绵阴雨之后,草长鸟飞,绿树碧水越发丰美,却不见她复来的履声再次响起,不见她单薄的身影再次临近。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了树摇风。我匆匆的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听到了南屏中。” 一首多么悠扬的老歌,不知从小城谁家的窗口时宜的传来,我静静地倾听,感觉与此刻此境是何等相符相印!我深心的怯动与时俱增,这生命的春季,这林水之间的美丽,这骚动不安的苦等。我一次次空寂地落坐,空寂地追想。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它好象敲呀敲在我心坎中,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她好象催呀催醒我相思梦……”。

曾经的曾经,听了多少回的《南屏晚钟》,没有一次象现在这样使人明白,此时它一遍又一遍唱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落入我心中。不知不觉,我离开水边,踏上她每每来又别去的小路,拐过了小小的一道弯,很快就置身于水杉林外。视野中的那所中学,就在城市和江堤之间,我走近朝北的校门,有着义无反顾的从容。

斜阳夕照,围墙上爬满青藤,不高不低的教学楼白色的山墙,在夕阳中反射着杏黄的光芒。我是一个不俗之客,站在校门之外,“城关中学”几个字在高高的门楣上注视着我。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校园逐渐安安静下来,宽阔的铁栅门关闭着,小侧门无人出入。

我是该进去还是该离开?一阵迟疑,搅乱了我的思想。忽然难以疏理自己此行的目的。转身之际,校门走出一个人来,她五十来岁的样子,微卷的头发有些花白,表情抑郁,还透出几分疲倦,眼皮有些浮肿,目光暗淡,却又有些目空一切,神情中带有几分难解的愁怨,手里好象拿着一本教案。

“这位老师”,我叫住了她,“请问,江老师在吗?” 听见讯问,她停下脚步,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然后回答:“我就是,小伙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位江老师,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不是,我……那个……”我语无伦次,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江老师突然轻轻“噢”了一声,浅浅一笑,露出恍悟的表情:“你是找江雨薇吧?”说完,笑容却很快从脸上渗了回去。

江雨薇?江雨薇…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是她吗?不是她?如果这个学校有两个江老师,一个是眼前的这位中年女教师,那么另一个应该就是她了。可眼前的这位江老师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哀伤和沧桑?江老师走了几步,站在花坛旁的柳荫下。她轻轻一声深叹,目视远方却没有焦点,我拘束地站在她身旁,忽然惊异地发现,她的举手投足,一抬眼,一蹙眉,居然给我以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我见过这位江老师?

片刻的沉默,太阳在西山的峰巅眺望,江老师拢了一下头发,象是对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这个学校有两个江老师”,说话间,她并不看我,“一个是我,一个是江雨薇,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了,江雨薇离开了,她离开了知道吗?不是离开这所学校,而是离开这个世界。”

几句话,石破惊天,这就是江雨薇?这就是我心中江老师的无踪之谜?我很难想象,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象一支玻璃杯说碎就碎了。猛然间,我心灵的晴空骤雨喧哗,纠结我血脉的环流,若生命中巧合了悲剧上演的高潮,空前绝后的错愕袭入灵魂,使我一时无法言语,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眼前的江老师再没说话,她走了,步履蹒跚丢下另一些谜,缓缓拐过长长的林荫道沿街而去,融入楼影和人群再也不能辨认,仿佛她是专门为了告诉我江雨薇这个名字,为了告诉我江雨薇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才和我相遇的,然后再把我遗留在校门外的树荫下,遗留在今日最后的一缕夕阳中。茫然无措,我发现生活总是由一个又一个黑色幽默来点缀。

一只有力的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一串不无遗憾的话语从身后响起:“孩子,她刚才没有骗你,她是雨薇母亲,江雨薇,先天性心脏病,省师大毕业后回到母校走过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年,半个多月前,从她热爱的讲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初夏柔和的晚风吹在我的脸上,却让撤骨寒冷窜进身体试图凝固我的血液。江雨薇,那种深深刻入我脑中病态的韵味,她眉宇间的忧郁,她越来越苍白的面容,她的点头一笑,她绰约的背影……我的脑海放映着整部电影,我的心刀割般的疼痛。

来不及回过神神志,夕阳已尽,肩上的那只手已不知去向,我转回头,什么人也没有,透过学校的铁栅门,只看到一个人深色制服的背影走进了门卫室。

也许,是我突生了某种幻觉,简单明了地解开雨薇的故事。或许,是我突然间莅临了悲沧诗性的灵感,注入我逆向鲜活的思维。谜底都已揭晓,而我却怎么也闹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个黄昏,怎样的一个晴朗的背景,我又是怎样从暮霭封闭的日轮上,回归到故事的起点的。雨薇,一个还没相识就永远相离的女子,从此便飘落在我寞落时光最富于幻想的诗页,艳若晨露滋润着的——桃红的花瓣。

后记:穿过记忆窄窄的雨巷,只酣然一如旧梦,离逝预见的倩倩光华,一切依然邻山邻水,而晴日黄总落英缤纷,不断妆点我萧瑟的心途。一条江岸小路,如千年囚索,绑定了无数次的相视一笑,还有一束黑发,永远定型在霞光交错的瞬间,使我此后每一程累行的间距,都充满华丽的伤痛。虽然,十八年了,时过境迁,我早已离开了那座小城,职业上也有了较好的安排,也早有了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可每次午夜梦回,我都会在原来的地方坐下来,四周的景物依旧,作为深心的一分祭奠,我依然凝神静听,悄然等待,就好象什么都不曾有过,就好象一切都会重新来过。

本文图片摄影:李爱民

封面图片来自于网络

首届三秦文学“七夕·爱”原创文学大赛征文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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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奖项设定及发放:此次征文评出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二名、三等奖三名和优秀奖十名,获奖作者均获得获奖证书一份。一等奖奖金300元、二等奖奖金200元,三等奖奖金100元、优秀奖奖金60元。未得奖稿件若有稿费按公众号稿费发放原则发放稿费。

四、大赛规则及评委:

1、大赛规则:阅读量加打赏笔数加评委打分,高者胜出,阅读量占70%,评委打分占30%,一个阅读量一分,一笔打赏计10分。阅读量不满200的参赛作品不参与评奖。所有参赛作品,经评委筛选后按投稿时间择优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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