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存在
这个字本来是给莫愁杂志的专稿,结果呢,被某位舞蹁跹的同仁一个捷足给先登了。哼哼,感谢《传奇传记》杂志并对先下手为强的那个谁不点名批评一下,经敬效尤。
(以上纯属搞笑,所谓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书。正文登场,请各位爷上眼。)
布宜诺斯艾利斯,时间是1944年1月22日,庇隆上校在持续不停的掌声中走下讲坛。他刚刚就贫苦和富有的存在发表了精彩的演讲,并由此引出了“平等、自由、民主”的三大执政主张,而这一切都是他成功地从军事首脑向参与政治的副总统过渡的承诺书,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副总统的竞选中,他成功的抓住了阿根廷民众的心。
庇隆穿过人们敬仰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向门外停着的汽车走去,围观的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只有一个年轻的记者踏前一步,在距礼堂门口大概三十米远的时候半侧着身子优雅地拦下了他。
“谢谢你的存在。”这女记者微笑着说。庇隆停下来,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落在她胸前挂着的记者证上。“艾微塔。你就是艾微塔?阿根廷第一美女播音记者?”
艾微塔笑,点头,手上的采访本微微发抖,面前这个面容憔悴但神采奕奕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让她有被射了个十环的恍惚感。
他49岁,夫人在几年前去世了;她25岁,还待字闺中。
一
15岁之前,埃娃从没见过高楼大厦,落入眼睛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牧场,哦,感觉很美是吗?天天面对着就是单调的痛苦了,她和她的牛羊们一样对陌生的汽车声都感觉惊恐,她还没坐过汽车,那种看似神奇的会自己到处跑的铁家伙----父亲把她们母女五人丢在村子里就再没回来过。
母亲在镇上开着一家小餐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每天迎来送往着地痞无赖轻浮的眼光和嘲笑,“没男人的荡妇和没爹的野孩子种”这句话每天都要听上几十遍。歌手奥古斯汀·马加尔迪来到小镇演出,她在街角拦下了这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带我走吧,你不想在演唱会上有我伴唱吗?我会唱你所有的歌。”
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是阿根廷最繁华的城市,在这里马加尔迪最终还是甩了她,但是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她已经从那个风吹草低的草原上的破败村庄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城市,她认识了很多演员、歌星、导演,最关键的,她的美貌堪称绝色。
她给自己取名艾微塔,以甜美的嗓音和微笑征服了阿根廷听众,在无数个街角的独唱到最著名的埃玛伦歌剧院,她唱遍了这座城市里所有可以唱歌的舞台之后,终于从一个一文不值的流浪歌手成了最著名的播音员和记者,她建立了“阿根廷广播协会”并以采访政要为首要任务,她的微笑征服了整个阿根廷,甚至每晚都有富家子弟把豪华车停在电台门口等到深夜,要请她去喝一杯,但是没有谁能征服得了她的微笑,直到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拦住了劳工部长、新任阿根廷副总统庇隆。
有那么一段时间,庇隆犹豫着是不是接受这个小他24岁的年轻美女的追求,虽然她美如天仙,而且精明能干,但毕竟是个“出身贫寒、生性放荡的女人。”而她锲而不舍,庇隆的每一次社交活动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同时她利用自己的职业便利为庇隆开发着尽可能多的民意支持。她举止得体、谈吐优雅又笑容可亲,协助庇隆把自由和平等的执政纲要执行得极彻底,将“解放大多数贫苦人”做为基线,使整个阿根廷都知道有一个为民做主的庇隆。“相信我,我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你最适合的女人,我的好,会让你吃惊。”
“可是,我的年龄,足可以做你的父亲。”庇隆除了年龄的考虑,其实还有一个担心,在政治的风暴眼里,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不想看着自己深受的女人伤心。
果然,不久之后,“庇隆风暴”因为大力提倡平民的地位而惹得阿根廷当权者和富有阶级坐卧不安,一纸命令,已经是副总统的庇隆被捕入狱。在狱中,庇隆在自己的政治和自己的女人之间痛苦徘徊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艾微塔来探监,庇隆说,“等我出去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可以去巴西,去南美,去过轻松自在的生活,没有争斗,只有我们两个人。”
“从没有谁不经一番离乱就轻易成就大事的?坚持是唯一的胜利机会。我相信你是拯救阿根廷的那个英雄。”
艾微塔在全国演讲,并借助工作之便把她的演讲向全国人民进行广播。她甚至把自己初来首都的惨痛经历公之于众,“我经历过演艺界最惨无人道的潜规则,和那些想出人投地的所有女人一样为了争一个演出的角色不得不出卖色相。所以我才站在支持最底层民众的庇隆身边。你们的苦楚,我尝过;你们的贫苦,我经历过。庇隆是我的救星,我相信他也会是你们救星,他爱护穷人,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对出身卑微的我如此宠爱?”
艾微塔的广播成为当时阿根廷收听率最高的电台,在她的呼吁下,几乎所有阿根廷平民都自发地举行罢工游行,要求政府释放庇隆。面对几乎瘫痪的阿根廷政局,政府无计可施,只好释放庇隆。
庇隆出狱的当天,监狱门前聚焦了上万人,面容憔悴的庇隆走出狱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拥抱艾微塔,“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和你的人民。嫁给我吧,我娶你。”
二
结婚的当天,他的婚礼车队遭到了炸弹袭击,夫妻二人毫发无损,却造成了数名无辜平民的伤亡。婚礼推迟了两个周期才举行。婚礼上,庇隆说,我们赢得了数十万平民的支持,这是最可贵的,但是更大的风险来自那些掌握着经济命脉的富贵人手里。艾微塔笑,“看,我们的婚戒,钻石是依附着戒托才成就了辉煌。钻石就是那些富人,但那些富人也不得不在平民的帮衬下才站得住脚,而平民,是我们的基石,就像我是你的基石一样。”
做为总统夫人,她还是喜欢亲手做菜给丈夫吃,为此她家的厨师常常抱怨自己拿了薪水却没有活干,艾微塔后来就让厨师每天负责遛自己的宠物狗。一年之后那厨师换了个工作,居然被应聘的饭店辞退了,理由是“这个总统御用的厨子居然也是徒有虚名,连最简单的菜也炒不好。”她亲自去找饭店的老板并说明了原由,“你得原谅一个遛了一年多狗的厨师生疏了自己的本领。”
她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但是她的厨艺更是有口皆碑,她不止一次地说,如果丈夫离职了,“我们就找个地方开一家小餐馆,你负责上菜。”丈夫就搂着她大笑,“名字就叫'曾经总统’餐馆。让他们知道,总统可不只是会圈阅'同意’这两个字。”
三
结婚第二年,庇隆终于不负重望当选为阿根廷总统。而艾微塔则用她招牌式的甜美微笑征服了阿根廷,她为平民教育、工人待遇和救济事业四处奔走,在出访欧洲十四国期间用微笑征服了全世界,他的欧洲之旅被称做“彩虹之旅”,不仅为阿根廷争得了全世界的认可,她自己也迷住了整个世界,艾薇塔获得了很多新的头衔:"庇隆手中的王牌"、"阿根廷玫瑰"、"苦难中的钻石"等等。而在她的祖国,艾微塔的照片甚至和圣母的画像一起被贴在墙上。
然而“彩虹之旅”只进行了一半就不得不中止,艾微塔在法国访问的时候突然晕倒,经诊断是子宫癌。她甚至无法坐飞机而不得不改为坐船,当她一路摇晃着回到阿根廷时,体重只剩下了80磅。
住院期间,她仍不忘演讲和处理文件,也就是在治疗期间,她签署了阿根廷妇女拥有投票权的议案并获得通过,使妇女也可以参政议政。同时她的“第一夫人基金”也全面启动。在她身体稍稍好转之后,她立即动身去全国演讲,最疯狂的时候她在两天时间里出席了七次演讲,贴身医生让她注意休息,她说,“为了阿根廷,为了庇隆,我不妨燃烧。”
1951年11月11日,她和所有获得选举权的阿根廷妇女一样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投票,当然了,她把自己的一票投给了自己的丈夫。而自己的丈夫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绝大多数选票连任总统。次年6月4日,庇隆第二任期的就职典礼上,已经极度虚弱的艾微塔让人焊了一个金属框架,以便把这该死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边衣裙里,以便能让自己能站直身子。
“我不能陪你太久了,我希望你能陪你的民众更久一些。就像你陪着我。”典礼现场她哭了,但是她没有办法擦眼泪,裙子下的铁丝支撑着她脆弱的身体,她甚至连自己动一下胳膊的力气也没有。“我这一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哭,可是今天,我不是因为病。如果我为阿根廷而死,请记住: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那个刚刚连任了的总统脸上却没有一丝胜利者的笑容,相反变得很沉重,他没有任何的就职演讲,只是在数十万观众的目光里转身抱住了妻子,嘴里不住地重复着他们第一次相见时说的那句话,“谢谢你的存在。”
半个月后,艾微塔招牌式的笑终于还是没能拼过癌症。
吩咐自己的指甲师在她死后用透明的清漆替代她的红色指甲油。这一年,她33岁。
1997年由世界影星麦当娜主演的电影《庇隆夫人》并演唱了主题曲《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歌词就是取自艾微塔临终的遗言,而这一首歌,也是全体阿根廷人民献给他们的国母的宣言。
出席葬礼的阿根廷总统全部的送别发言只有一句:
““谢谢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