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二线 / 吴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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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73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退居二线
文/吴清会
老米从局长位子退下来已经42天了。
那天办完手续,局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楼道里空空的很安静。在门口跟传达室的老李打过招呼,准备回家时,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清晨,老米轻脚轻手地起床,洗漱完毕,把包往胳膊窝一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退了,自嘲地笑了。
老婆还没有起床,几年前她刚退休,儿子就有娃了,于是在儿子家上了两年班,给儿子看了两年娃。如今孙子已经上学,老婆回到老米身边,每天按时给老米做好一天三晌饭。后来机关办灶,每人每天单位补贴10元钱,老米早饭午饭在单位吃,老婆便会睡到自来醒。
老米轻轻地开门溜出来。天已经大亮。时值初秋,天凉而不冷。一对老夫妻,手拉手在小区的塑胶跑道上挪着碎步,两头银发在微风中颤抖着。老米突然发现那一树枫叶是那样的红。
运动回来时,老婆已经醒来。
老婆是个精致人,在家也跟以前上班一样,着装精致,略施粉黛,在厨房里忙活。老米看着看着,想起单位的袁莹来。袁莹是个鬼机灵,住在老米对门的办公室,只要有人来老米办公室,袁莹几乎会同时出现在门口,热情地招呼来客,给客人端茶倒水,客人一走,还会麻利地把老米办公室收拾干净,整洁如新。
老米习惯了有袁莹,下乡也喜欢带着,后来袁莹被推荐担任局办公室主任。可能是局办公室工作太忙了吧,老米办公室这边她就不太来了。
老婆的饭菜做得细致,虽然都是些家常便饭,老米过去一直喜欢吃。老婆退休后,儿子怕她寂寞,在家里养了个宠物狗泰迪。老婆减肥,晚上不吃饭,却把泰迪狗经管得好好的。看着老婆端上来的一盅蛋羹,一杯牛奶燕麦粥,几块金黄色的鲜虾饼,老米感觉自己就像这个宠物狗一样,被豢养着,幸福感夹杂在渴望自由的小心思里,与日俱增。
说心里话,老米有点想念上班。在局里,谁见了都是“局长好”。下乡去,走到哪里都是一派和气。留下来吃个饭,也是鱼头对着,坐着尊贵的位子,一天忙忙碌碌的日子,充实,愉快。
老米在家里呆着,玩手机,看电视,整整一天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心里有些失落,有点被世界遗忘的感觉。他突然想起,单位的赵六曾经想让老米把他外甥调到下属单位上班的事。老米离任前,新局长找他谈心,新局长客气地说,老米,你在咱局十多年,忙了十多年,劳苦功高。现在要休息了,我有多大的权利,你知道,还有啥事需要局里帮忙解决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老米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啥事情,老米的儿子和人合伙开公司,效益挺好。女儿已经出嫁。老婆退休,身体挺好。老米就说了赵六的事,新局长满口答应了,还说老米真是个好人。
老米想告诉赵六这事。他一看时间快五点半了,就拨打了赵六的手机,悠扬的歌声响了好久,没有人接听。老米想赵六可能在忙,手机不在身边。过一会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听。老米无聊翻看朋友圈,赵六的朋友圈就在一分钟前,还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那盆放在窗台上的吊兰花,还配了一句话: 花静静地看着我,我也瞪着眼睛看着它,咱俩看谁能看过谁?分明就是无所事事的闲着呀!
老米把这事说给老婆。老婆说,亏你还是当局长下来的,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快下班了,你个下台干部找人家干啥?人家怕你寻人家吃饭,人家不想请你吃饭。老米辩解,就是寻他吃饭,也是我请他呀!
人家也不想陪你吃饭,万一你让人家弄个啥?
老米白了老婆一眼,我有事寻他?再一想老婆说的也有些道理。想起那句“人心不古”的话来。
当初在位子上,老米也给许多人帮过忙,老米胆子小,不敢要人送的钱和物。别人请客吃饭,老米倒是一般不会拒绝。曾经有一个老板,老米给帮忙跑下一个大项目。老板得到国家财政支持200万。老板想感谢老米,给钱,老米不敢要。一次闲聊,老米说他还没到海南去过,老板说,他有个哥们在海南,可以随时请老米去海南玩。老米说好,有时间就走,就是因为工作七事八事的忙,一直没有成行。
在家待着烦得很,老米想起这事来,打电话过去,老板说,在外地考察呢。老板一边跟老米说话,一边跟身边人说话,看着老板忙活的样子。老米的话一句还没有说出口,改天一起吃饭,老板急急忙忙挂断了电话。正在老米觉得人心薄凉时,手机闪亮了一下,微信是老板发送过来的位置,“山东寿光。”老米看见笑了,心想大可不必这样的嘛!看来谁都是明白人。
之前,经常有人请老米吃饭。席间,没有吃完的肉和骨头,老米会用塑料袋带回来。所以在老米家门外,总有几只流浪狗,它们已经习惯了老米带回来的肉和骨头,看见老米,老远就友好的叫唤,还给老米摇尾巴,在老米跟前撒欢。现在没有人请老米吃饭了,也没有肉和骨头带给流浪狗,也不见流浪狗在他家门外转悠。偶尔远远看见老米,冷漠地站在哪里,老米解读狗的脸,他在狗的眼睛里看到了嫌弃。
开始,老婆一天到晚也不出门,陪老米,从早到晚的大眼瞪小眼。有一次老米尝试着干些家务,打扫个卫生,结果打碎了老婆一个水晶花瓶,让老婆心疼地嘟囔了好几天。
一般情况下,后半天,老婆会跟一群妇女穿着旗袍去走秀,家里就只有老米一个人。老米年轻时候,喜欢吹口琴,现在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气息。老米想拉个二胡应该还可以吧,于是买了个二胡回来,老婆一出门,老米就开始练习拉二胡。老米陶醉其中,日子松松散散地过着,倒也有趣。
一日老婆回来,脸色不太好看。老米奇怪,正准备问原因时,老婆发话了,以后再不要拉你那破二胡了。老米狐疑地问,为啥?老婆说,她刚才往回走,前面有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其中一个说,你看我对门老米,不就是从局长位子上退下来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整天的“毕列毕列、毕列毕列!”另一个说,就是的,那调调子就像死了人!听起来有些悲伤。老米没等老婆学说完,已经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老米的笑感染了老婆,老婆也不再生气,“哈哈哈!哈哈哈!”这是老米退休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次笑。
关于作者
吴清会:女,1968生。蓝田焦岱人。现在汤峪镇政府工作,喜欢读书和旅游,偶尔习练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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