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一中李展飞——《淬火的人生》

今天有三本新书到了,晚上开始读。

读书的时候,喜欢在旁边放上一壶茶,点上檀香,把门关上,静静地读,感觉是一种好享受。所以有时就感慨,庆幸自己这辈子做了一个读书人。

十年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案头摆放的最多的书籍会是各种教育专著,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对此还是不屑一顾的。直到今天,我才开始后悔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按照我的计划,今晚是读书时间,不写东西了。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读书计划经常被打断,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读书的过程中突然有了感悟,便迫不及待要写一点什么,一刻也等不及,便只好中断阅读,开始写东西。

我回来以后,想到的最多的两个词是“回炉”和“沉淀”。

“淬火”这个词,是今晚我才想起来的。

淬火,是金属热处理的一种工艺,民间常见的方法就是把钢铁制品烧红,放进冷水里浸泡,高温遇到低温,一阵尖叫,烟雾升腾,淬过火的钢铁就变得更加坚硬了。

读过著名作家海岩的一篇名叫《淬火》的小文章,感受颇深。文中说,一个人经历了挫折和痛苦,常常就产生了同等的觉悟,说不定今后会因此成为一个很有质量的人。

回头想去,过去的三年对我来说,不啻于在烈火中磨炼,烧得通红,现在回来了,让我有一段时间“冷却”一下,去整理这三年,回头去总结反思,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很巧的是,今年正好四十,古人说“四十不惑”,到底何为不惑,慢慢的,我品出了一点味道。

所谓不惑,大概就是一棵硕果满枝头的高大果树。“桃三杏四梨五年”,熬过了成长期,经历了培育季,不管底肥足不足,枝干壮不壮,果实香不香,它都尽最大努力释放了它的生命力,挂果多少,效益几何,均已达到最高值。满意,就让它继续长着。不满意,似乎也过了另换树种的时机。正如到了这个年龄的老师,改行固然有些晚了,甚至变换一下自己的教学风格都已经是奢望。

所谓不惑,大概就是健步犁田的大黄牛。没了小牛的慌慌张张,也没了小牛的颠颠狂狂。它会一心一意犁地向前,不会左顾右盼,不会前思后想,更不会因为偷一嘴鲜嫩的青草而坏了自己勤勉耕作的名节。它不会为了争夺“犁地第一高手”的虚名而逞强,猛冲在前把自己累个半死,落得臭汗一身。它也不会为了片刻轻松,迟滞步伐把压力传导到其他人身上,因为偷奸耍滑不是它的本性。

不是什么,也不为什么。只是年纪大了,好多事情看开了。犁地乃牛之天职和本分,亦为牛之幸运和荣耀,不能犁地之牛何能称其为牛,只堪为农贸市场供人屠宰之肉。而牛之犁地亦只能为牛,其犁千亩万亩皆亦为牛。看清了也就看淡了,看明了也就看透了。年已四十的牛,脱了稚气但也少了青春,多了成熟但也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所谓不惑,大概就是磨道里拉磨的驴。拉磨蒙驴的眼睛,是怕驴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原地转圈,看不到出路而没了希望。其实到了这般年纪,戴不戴眼罩都一个样。磨道已经踩平,磨盘已经熟稔于心。拉多大的磨盘要用多大力,磨不同的谷物分别要转多少圈,驴闭上眼睛都能想得出来。甚至想都不用想,因为这些都是经年累月做的事,跟着感觉走就可以了,自己有多少斤两,拉在身上的是多少斤两,还能拉多少斤两,驴在肚子里盘算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沿着磨盘转圈的驴,多了江湖老道,少了敢闯敢试。

写到这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一名教师,到了这个年龄,大多已经是学校的骨干和中坚力量。人到中年,确实多了几分尴尬。与其说这个年龄的老师多了几分成熟,倒不如说多了几分危险,险就险在,这个年龄的老师随时会进入职业倦怠而无法自拔,职业生涯从此进入停滞状态。

据说鹰到了一定年龄,就要拔掉羽毛和已经老化的喙,浴火重生迎来第二次生命。当然,据考证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然而我依然觉得这个故事很悲壮和感人。

我并不担心我会陷入职业停滞状态,相反,对我来说,回到一中,这是一种新生,让我用不一样的眼光再次审视这个学校,也重新审视自己和他人,重新审视这十几年的职业生涯。等到我完全“冷却”下来后,我相信我会变得更加坚硬,我的人生也会更加有质量。

写到这里了,听到学生放学的声音了。

这个夜晚过得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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