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凄美的诗词,诉说着人世间最感人的友情

凄美的诗词有很多,比如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比如陆游的“红酥手,黄藤酒”,这两首词都是关于爱情,一是生死相隔的悼念,一是相爱不能在一起的痛苦,确实凄美,但我想说点爱情之外的故事,关于友情: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金缕曲二首》·顾贞观

好友遭难

故事发生在清朝顺治年间。

江南有才子,名叫吴兆骞,在他参加乡试中举这年,不巧发生了一场科举舞弊案,皇帝大怒,把当年参加考中的举子打包押解进京,他要亲自监督,如果考不好就全部处以绞刑。

小吴是才子,和世界上所有才子一样,具有自负的特点,他觉得这不是侮辱我吗,我才不去参加复试。这一来可就惹恼了皇帝,把他打入大牢严加审查,最后查明小吴同学确实有真材实料,没有作弊。但是皇帝不干啊,你这么不听话的小朋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于是小吴被流放宁古塔。

宁古塔自古以来就是流放犯最害怕的地方,不仅路途遥远,环境气候还恶劣,鸟不生蛋的邪恶之地,流放宁古塔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刑,死前还要受尽折磨。

一诺千金营救好友

这时候另一个才子登场了,他叫顾贞观,是小吴的好朋友。他曾经对小吴许诺:“兄弟,不论你走多远,不论你走多久,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人在江湖,讲个信义。小顾一诺千金,在小吴被流放之后的20多年里,他从未放弃过营救行动。

但他毕竟人轻言微,只是一个区区幕客,要救一个重犯谈何容易?要说啊,这是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大概也是他的行为打动了上天,让他遇到了一个贵人,这个人说出来没人不认识,他叫纳兰性德。时顾贞观在纳兰明珠家当幕客,明珠就是性德的父亲。

小顾找到性德,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说:“性德啊,你帮帮小吴吧,他好可怜的!”然后噼里啪啦一通把小吴的遭遇讲了一遍。性德听完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心想这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我跟你很熟吗,就让我帮这么大的忙,搞不好我都会掉脑袋的呀!

论才华的重要性

遭到拒绝的小顾心灰意冷,跑到千佛寺住下了。心中想着对不起好友,于是作《金缕曲》二首以代书信,寄给小吴。

好巧不巧,这二首《金缕曲》传到了纳兰性德耳朵里,性德大家都知道,也是个才子,一辈子啥也不爱就爱作词,他当场就被小顾的才华和信义感动,流下了激动的眼泪,拍着桌子吼道:“我一定要成全你们!”

后来性德说服父亲,在父子两人共同努力下,吴兆骞成功获救。

《金缕曲二首》

寄吴汉槎宁古塔,以词代书,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这是词前小序,交代了本词的背景,很重要,不可忽视。

其一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前面说过,这两首词实际上以词代书信,所以开篇先问候“季子平安否?”,由这句看似寻常的问候,引出了后面的内容。

“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即使你现在就能回来,这写多年的艰苦经历,也不堪回首啊!接着后面母老家贫子幼、无人慰藉、从前的欢乐不再、造人陷害等,都是对不堪回首那些事的具体描写。

上片是作者站在吴兆骞的角度,替他倾诉在塞外苦寒之地的苦楚,转入下片就开始安慰好友,说你虽然艰苦,但至少还有命在,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营救你。我现在以这首词代替书信,就是为了慰藉你,请你坚强!

其二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此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第二首,上来先说“我亦飘零久!”这个亦字很重要,它呼应第一首,意思是说你虽然艰苦难过,我也一直四处漂泊。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从我中举到今天这10年来,是我辜负了你的深情厚谊,没能报答你这位亦师亦友的生死之交。

接着用了李杜的典故来说明遭受的折磨和忧愁,人生到了这样的境地,是多么的凄凉啊!我恨不得把这千万的怨恨,都向你倾吐。

下片则是作者对未来的期望:虽然我们都已年过四十,但前途还是有希望的。如今皇帝清明,一定会让你回家,你作的诗也必将流传于世。

最后,“言又尽,观顿首”,依然是书信格式,呼应第一首开头的问候,相当于此致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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