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莎解读：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25
让我们继续来读《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这本书。今天是第25天。
前面，我们一起探索了植物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以及它们的本体感觉，我们可以称之为第六感。那么，是否所有的感官功能都已经探索完了呢？
在一些食草动物吃草的时候，常常把食物囫囵的先吞到胃里，有空的时候，再把胃里半消化的食物返回嘴里，继续咀嚼。这种现象我们叫做反刍。
在我们感知世界的过程中，也有一种类似于反刍的行为发生。我们常常会把以前感知到的信息在我们大脑有空的时候再重新提取出来，仔细的分析后，再重新做出一些新的决策。这种感知上的反刍，我们叫做回忆。
加拿大认知心理学家恩德尔·托尔文在1974年提出了人类记忆的三个层次：
最低的记忆层次被托尔文称之为程序记忆。程序记忆与我们现在常说的肌肉记忆差不多是相同的概念。当我们反复的重复一个动作后，关于这些动作的记忆就被保存下来。这些记忆在我们遇到外界刺激的时候，就会像本能反应一样被对应的肌肉群“想起来”。所有通过反复重复训练的事情，都属于肌肉记忆。肌肉记忆也是我们最常用到的记忆方式。
我们学习游泳、学习系鞋带、学习弹钢琴，这些都是肌肉记忆，我们并不需要真正记得乐谱上面的某个音符要用那个手指采用什么姿势和力度去按下琴键，肌肉记忆会帮我们完成这个复杂的动作的。肌肉记忆并非只能完成简单粗暴的事情，当我们背诵诗歌或者英语单词的时候，也要用到肌肉记忆。很多人背诵的时候喜欢默念，不喜欢朗读，这其实不利于背诵这个过程。朗读可以把一系列复杂的信息，写入我们口腔、喉咙和声带的肌肉记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古老的歌曲，我们只要唱起来，就能顺利的全部唱完，而如果让你回想某一句的歌词，你却想不起来。因为那首歌并不在你的脑袋里，而是存在你的声带肌肉神经中了。
托尔文定义的第三个层次的记忆叫做情景记忆。没错，我说的就是第三个层次。我故意把第二个层次放在后面讲。这是因为，事实上第二个层次的记忆是更加高级的记忆，一会儿我们再说。
情景记忆就是对过去我们所经历的事件的记忆。我们一般称之为回忆的东西差不多都是情景记忆。情景记忆就像是拍电影，我们保存下来的东西往往是大量的图像和声音。我们的大脑似乎在把各种各样有用没用的东西随时随地的一股脑存起来。我们是否将来还能重新回忆起这些东西，取决于这些东西在我们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打动我们的程度以及我们提取这些信息的频率。越是引起我们强烈情感的东西，越是让我们难以忘怀。那些让我们感到惊讶、新奇、惊恐、惋惜、兴奋、失落的东西总是让我们记忆很久，而且，我们常常能把引起我们强烈情感的整件事情全部记起来。我们回忆的次数越多，相关的记忆就越是牢固不破。
情景记忆也是动物的本能。至少比较高等的哺乳动物都具有情景记忆的能力。当你把手伸向小狗或者小猫时，如果它们经常被抚摸，在你摸到它们之前，它们就会舒服的躺下，这是因为它们能回忆起以前被抚摸时的那种舒服的感受。
托尔文定义的第二层次的记忆叫做语义记忆。我们可以确信所有的动物都有肌肉记忆，一部分高级一些的动物具有情景记忆，但是语义记忆应该是我们人类特有的记忆方式。
语义记忆是我们对概念的记忆。我们学过的那些教科书里的大部分的东西，都属于语义记忆的范畴。语义记忆总让我们感觉相当困难的原因是我们过后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提取这些信息。
说句实话，语义记忆其实是我们人类发明出来的记忆方式，所有语义记忆的信息我们都只能用肌肉记忆或者情景记忆的方式提取出来。语义记忆并不能直接被回忆起来。
我来给你举个例子，我现在问你一个极简单的问题，但你一定觉得难以回答：请举出1个笔画是6画的汉字来。很难吧。
你我当然都明白，你认识的笔画是6画的汉字太多了，但是一时间你就是一个也举不出来。你肯定没有意识到，回答的回字就是一个笔画是6画的汉字。
其实我们曾经经历过的考试过程中，这类题目比比皆是，比如写出3个ABAB结构的成语，或者默写一首杜甫写河流的诗。这就是我们讨厌考试的原因。因为考试题目总是反人类的，我说的反人类是与我们的生理学基础相违背。一个合格的懂得如何出题的中国老师，完全明白怎样出题是违背记忆规律的，这样他们才能用最少量的知识量把那些自律的吃苦耐劳的孩子筛选出来。
不谈考试了，否则一定会让大家产生不少不太愉快的回忆的。所以说，加强语义记忆的诀窍就是一定要把语义记忆与一些图像、声音或者肌肉动作联系起来。如果什么都联系不上的话，那就干脆朗读，利用口腔声带和喉咙的肌肉群去记住这些东西吧。等我们需要想起来的时候，念叨念叨就能帮我们回忆起来了。
说了这么多关于人类的记忆，其实是为了能给记忆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有了定义，我们才能比较方便的去探究植物是否也有记忆的问题。
所有记忆形式的共同之处，就是它们必须都包括保存信息和提取信息这两个关键过程，也就是说，必须能够记得住，还能够想得起来才算是完整的记忆。另外，在存储信息和提取信息之间，要能够间隔一段时间才行。我们也根据记忆的保存时间把人类的记忆分为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两类。
现在我们就可以给记忆下个定义了：如果一个生命体能够保存和提取信息，并且在保存和提取之间可以间隔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认定它有记忆。
植物对于刺激能够产生反应，这是公认的事实。但是它们能够把接受的刺激信息保存一段时间，然后再在某种条件下重新回忆起来吗？
还记的我们前面说到植物触觉的时候提过一位植物生理学家马克·贾菲吗？他为了测量苍耳的叶子长度，每天去摸苍耳的叶子，结果把苍耳的叶子给摸死了。想起来了吧。这里的马克·贾菲就是语义记忆，这是相当难以回忆起来的信息。如果我说，有位科学家发明了一个词汇，叫做接触形态建成，估计你也不会有印象的。因为这也是语义记忆。但是，当我说到他每天摸苍耳的叶子，结果把叶子摸死了这件事儿的时候，你瞬间想起了一切。因为这符合我们的本能，这些信息属于我们擅长的情景记忆。
我们继续说这位马克·贾菲吧。1977年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著名的实验。当时，贾菲想弄清楚豌豆的卷须触碰到其他物体的时候，是如何卷曲起来的。豌豆的卷须实际上是豌豆的茎特化出来的结构。这些卷须一开始是直着生长的，边生长边跳舞，做着圆周运动。如果这些卷须碰到篱笆或者木棍的时候，就会迅速的卷曲起来，把目标牢牢的缠住。
这个问题本质上是一个植物触觉方面的问题。贾菲在做实验的时候，把豌豆的卷须切了下来，然后用手指摩擦。贾菲很快观察到，这些豌豆卷须很快的响应了触摸的刺激，变得卷起来了。
这个实验有趣的地方在于，豌豆的卷须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弯曲才能抓到东西，就像我们的手一样。贾菲想弄明白其中的原理，于是突然脑洞大开，他猜测光照会不会是帮助它们找到正确卷曲方向的原因呢？
于是，贾菲在黑暗中重复了这个实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黑暗中，无论如何触碰卷须，卷须都不会卷起来了，这确实说明豌豆的卷须需要光照的帮助才能够完成神奇的旋转动作。当贾菲把那些不会弯曲的豌豆卷须从暗室里拿出去的时候，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在黑暗里被触碰过的卷须一旦见到阳光，就不需要再重新触碰，就自发的卷曲起来了。
贾菲意识到，在黑暗中，卷须们用某种方式把接受到触碰的信息保存下来了，等到它们见到阳光的时候，这些保存下来的信息被重新回忆起来，然后促使它们做出卷曲的动作。
整个过程完全符合信息存储，保存一段时间，然后再提取信息这个定义。那么，这样说来，植物肯定是具有记忆能力的。
现在科学家对于记忆的生理原理已经做过大量的实验。我们知道了很多关于记忆的事情。但是至于记忆为什么会这样发生，我们其实知道的很少。我们现在还处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
明天咱们继续探讨植物记忆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