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左右:口语写作创作谈

口语写作创作谈

听力的丧失和语言能力的缺失,注定了我是那种有话要说但无处可说的人,但我一生下来又是那种有表达欲的处女座,我只好选择了把自己想说的话写下来。

偏偏我又出生在一个重感情、重眼泪基因的农村家庭,我可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童年里哭声比笑声还多”的小孩。我曾对人说,说抒情诗人是哭出来的,口语诗人是笑出来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哭是因为感动,因为绝望,因为悲伤,因为无助,因为伤害,因为被歧视,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一系列的哭声中完成的。我的第一首诗,以及到大二之前为止的作品,多是抒情的,灵性的,意象的。在此之前,我完全属于那种自学的写作,闭门造车的写作,照着诗歌杂志,诗歌选本来完成自己的理论重建。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写的诗歌,是哪一类风格。

直到有一天,大二上学期,我的大学老师张毅带领我参加活动,我遇到了长安诗歌节,在活动现场读了伊沙朱剑王有尾他们的诗歌,我才发现:原来诗歌可以这么写:他们的诗,第一次让我觉得比幽默故事和笑话故事还有趣,我顿感自己的诗歌,多么不堪一击。回到学校,有一种想把自己的诗烧掉的冲动,但我没有这样做,一个幼稚的念头阻止了我:我怕学校宿舍着火。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我决定尝试口语写作。但是我明白,我骨子里的情感与情态,无法让我丢掉我原本的抒情写作,它就像我身体里的主心骨,我不可能把自己的骨头丢掉不要。探索口语写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把图书管理的诗歌杂志里的口语诗,全部抄下来或者复印下来,上课没事就读一读,看一看,只要多学习,多体会,多练手,总会找出门道来。大二下学期,我写了一组口语诗,其中有后来被伊沙推荐到新世纪诗典的《聋子》《在姐姐的婚礼上》,但我知道,我依然是门外汉。

后来我发现,口语诗人越来越多,身边的大部分认识的诗人要么转型写口语,要么一边坚守原有写作一边重新尝试口语写作,要么学不会但一直在欣赏与研究口语写作之中。这一发现让我很兴奋。我曾多次拉着我的文学老师张毅,去拜访伊沙,请他点拨点拨我,但一直没有机会。回想自己的大学时代对口语诗写作的偏执行为,是多么可笑。

我可能是长安诗歌节同仁之外参加西安私人专场最多的诗人,有幸被邀请参与其中。在这三四年的长安诗歌节私人活动中,我听不见说不出话来,如何学习他们的口语真经成了我最在意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我只能看会议记录,后来耳濡目染,悟性渐开,我觉得如期像上战场一样提心吊胆,不如放开胆子该吃吃就吃吃该喝喝就喝喝,诗歌之门总有一个方式为自己打开。在新浪微博交流,伊沙教会了我一个口语写作专属词语:智性。这是我领悟到口语诗的第一个特点:像朱剑的诗,中间部分或者结尾总一鸣惊人,有很深的智慧启发。像王有尾的诗,内容看似简单,但仔细一想却有一些生活哲理或者智力开发的幽默与感觉。最近阅读伊沙新著《观音在远远地山上》,里面有一句话颇入人心:幽默来自于一种心态,进而影响你的语言方式。在我长达三年的行为观察中,我发现口语诗人普遍幽默,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非常发达,一句话不但可以用笑声传递,也可以用一个动作来演绎,所有的行为在他们的笑声与动作之外,画面感被他们呈现得淋漓尽致。以长安诗歌节同仁里,伊沙最幽默,肢体语言最活跃,王有尾次之。幽默,是口语诗的又一特征,诗意的画面感又是一大特征,鲜活的现场感更是最真切的事实再现。

有很多次,我写的一些作品个人感觉很好但伊沙他们给否定了,我在来参加长安诗歌节的路上,公交车上所见所闻而写下来的作品,得到了他们的好评,此时我才明白:口语写作,重视的是你所看见的,而不是你所感觉到的或者你所想到的,遵从的是你所以身体体验的现场感,最重要的是事实,是伊沙在《中国口语诗选》里所提及的“事实的诗意”。我要感谢我自己,在这些吃吃喝喝的无意之间,靠自己的方式,发现了口语写作的秘诀,而别人需要伊沙他们的多次听讲,多次面授,多次批评才能找到秘诀。

更感谢伊沙老师的火眼金睛,在后来参与伊沙编选的选本《中国口语诗选》的时候,他很快否定了我,将我归类到抒情诗人里去了,幸好我不是唯一一个,秦巴子老师也被归类到意象诗人之列里去了。好险啊,虽然在座的诗人写口语居多,但幸好我还有一两个另类同伴。

我现在已经很明确地找到了自己的写作方向:不偏向任何写作,只管写,无论是抒情、灵性还是口语,哪种方式最合适表达,就用哪一种。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掌握多种写作风格,更庆幸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好的伯乐与引路人。前几天有朋友在微信朋友圈说出一句让我惶恐的话:你要比伊沙老师青出于蓝。对于这句话,我大声说:无论什么时候,在诗人伊沙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学生。

因为,是以伊沙为代表的口语诗人,带领了全国诗人走向了口语写作的最前沿最高端,走向了世界诗歌写作的最先锋最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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