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选征文·散文】赵克明‖登香山

审核: 肖龙    编辑:周琛琛                     总第417期


登香山
文/赵克明
少时读杨朔的《香山红叶》,脑海里便留下了层林尽染的色彩,使用了智能手机之后,每到深秋时节,常见朋友圈里晒出香山红叶,红红火火的,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小孙子出生之后,每一年都要去北京逗逗他,闲暇时也惦着同在海淀的香山,可总被一些事情耽搁,一直未能遂愿。今年帮儿子移居后,孙子也上幼儿园了,便与老伴合计着去赏赏久违的香山,久违的红叶。
儿子、儿媳妇也在关注红叶节,为我俩安排设计着行程与路线。儿子还一再提醒道:香山的道不像百望山平缓,比较陡,石阶比较多,快到山顶的一段近乎要手脚并用,攀登的时候一定得小心翼翼。老伴一听,想打退堂鼓,但是有我的怂恿,又加上香山的诱惑,到底还是鼓起了慷慨激昂的英雄气。
避开双休日,错开上班高峰时段,我和老伴乘坐公交车来到地处京西的香山脚下。香山的历史起于七百年前的金代,其时皇家在这里修建了大永安寺,又称甘露寺,寺旁建行宫,经历代扩建,到乾隆十年定名为静宜园。一跨进园门,就可见到富丽堂皇的勤政殿,廊柱上书写清乾隆帝题写的楹联:“林月映宵衣,寮寀一堂师帝典;松风传昼漏,农桑四野绘豳图。”由此,皇家气象可见一斑。
殿前,有两个小水潭,成群的红鲤鱼在悠闲地游动,潭边两棵高大的枫树赫然而立,华盖般的树冠红叶闪烁,倒映在微波浮动的潭水中,光影与游鱼融成和谐的一体,吸引着众多游客或驻足静赏,或惊叹指点,或拍照留影,一拨刚退下,一拨又站上去。此时此地,相信每一个游客都会为香山之行而暗自欣喜,都会对更美的漫山秀色寄予无限期待。
从东宫门仰望,香山并不高,也并不陡峭,山顶上亭阁翼然的飞檐似乎就在眼前,向我们招手致意。这时,络绎的游客中,年轻的有些雀跃,年长的甩开臂膀,我与老伴也迈开了轻快地脚步。
漫步在深黛色的古朴条石道上,一路欣赏着苍颜古木、静翠湖色、牌楼古亭,不像是登山,倒像是徜徉在宽敞平坦的步行街上,目光漫游在琳琅满目的街景间,很是悠闲,很是惬意。遇到一朵花、一树果,有一个人拍照,就会有一群人停下脚步,变换着角度,调整着焦距。同行者中有几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边走边听歌边说说笑笑,兴致高的时候竟至于手舞足蹈起来。
行至半山亭,不知不觉中条石路面已变为水泥棱面,而且明显有一定的倾斜度,游人的身体也明显前倾,脚步便渐渐放慢下来,好几个人已停在路边的凳子上歇息,或脱下较厚的秋衣。再看那几个年轻人,已经被落在后边了,两个稍胖的女孩脸庞涨得通红,不停地用纸巾擦拭额头的汗珠。
“老人家,到山顶还有多远啊?”有人向清扫工打探。
“不远不远,不到一个小时了。”清扫工手握扫帚朝上面一指。
“啊?!”问的人惊得张大嘴巴,旁边的人也条件反射地把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
那几个年轻人呢,更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耷耷的。
路边一兜售红叶标本的大爷,须髯飘飘,咧嘴面向每个游客。有游客问他年岁,他岔开拇指和食指,朗声答道:“才八十呢!”人们在笑声中翘起大拇指。那几个“蔫茄子”似乎也得了雨露,立时饱胀了许多,又赶紧向上面的石阶迈开了步。
果如儿子所说,快到山顶的石阶又高又陡,每攀登一级都是对膝关节的考验,都会给周身增加一份热量。许多人都把外罩脱下,系在腰间,可依然大汗淋漓。这时候,每一个拐角处的小凳子都成了救命稻草,一旦抓住就不愿轻易放下。那几个年轻人,更是呼呼地喘着粗气,爬一级歇一下,双手紧牵着路边的栏杆,像秋藤攀附着树枝。
一番近乎匍匐式地攀爬,终于到了森玉笏。在旅游宣传册上看到:“从森玉笏峰小亭极目远眺,远山近坡,鲜红、粉红、猩红、桃红,浓淡各异,层次分明,瑟瑟秋风中,如红霞排山倒海而来,整座山似乎都摇晃起来了,又有松柏点缀其间,红白相间,瑰奇绚丽。”又说:“乾隆年间,香山上多植黄栌树,后逐渐形成一个茂密的林区,一到深秋经霜时,这些树便红如火焰,令观赏者爽心悦目,惊叹不已。”而当我们驻足亭栏边,并未见到排山倒海的红霞,也未见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只是在黄黄绿绿的山坡间轻轻地抹了点淡淡的红,很有点水分较大的葡萄酒的味儿。也许,我们来的还不是时候。
很显然,大家都有点失望,那几个年轻人不禁仰头长叹。就在这会儿,有几个下山的游客打此经过,有一人赶紧问:“山顶好看吗?”“一个样,就跟这儿!”答的人并不停下脚步,噔噔噔地下去了,丢下了问的人泄气皮球样的一声“唉——”。
“下去吧!爬上山顶有什么意思呢!”一人提议,好几人响应,于是有一拨人逃也似地下山去了。
我和老伴是抱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于是继续随着部分游人缓缓向上攀行。
终于,我们登上了香山最高峰——香炉峰。据说,香山就是因其最高峰的钟乳石形似香炉,称为香炉山而简称香山;当然还另有一说,因山上自古多杏花,花开时节香味馥郁,整座山是名副其实的“香山”。
站在高高的峰顶上,视野为之一阔,天地万物尽收眼底。蓝天白云,如诗如画;群山起伏,秋色斑斓;京都楼宇,美轮美奂。一只鹰振翅翱翔于天宇,时而上,时而下,自由自在,无所羁绊。忽然想起唐诗人刘禹锡的诗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下山的时候,老伴还为没赏到最美的香山红叶而惋惜,而我却笑问她:“你腿脚疼吗?”此问的言外之意是,一路美景是人的愿望与追求,而最美的风景其实就在你丈量旅程的脚步下。
老伴会心一笑:“香山登得值!”

作者简介:赵克明,皖西洪集人。“语文养成教育”首倡者,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教育教学文章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教学参考》《语文学习》《人民教育》《中国教师》等中文刊物;散文、小说、诗歌和文学评论散见《中国校园文学》《写作》《华夏散文》《散文选刊》《广州文艺》《山东散文》《海河文学》等文学刊物,入选《初心》《诗意的红烛》《精短散文佳篇选粹》等文学作品集,获得全国教师文学奖、淠河文学奖、映山红文学奖、安徽省新闻(副刊)奖等奖项,出版《赵克明教写作》等写作类专著,自编《悼念一条河》《三叶草》等文学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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