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教学真的有效吗？
新发现杂志
2小时前
教学无法即兴完成。这一年来，许多家长对此深有体会。远程教学也是一样的道理。不管是课堂教学还是居家上网课，只有在遵循学习基本规律的前提下，学生才能真正吸收知识。
8岁的约翰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手中拿着铅笔，桌上摆着本子。
现在是早上10点，法国电视四台正在播放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程。屏幕上，一位女教师在解释“两倍”和“半数”的概念。一块互动式画板代替了传统的黑板。
为了应对新冠疫情对教学造成的挑战，并配合法国教育部长让－米歇尔·布朗盖（Jean-Michel Blanquer）于去年3月18日发起的“学习型民族”行动，法国电视台（France Télévisions）在其官网承诺，旗下多个频道“将为延长学生居家学习时间而动员起来，并打造一个大型课堂”。
这一口号显得信心满满，出发点也值得赞扬。对很多家长来说，远程教学能帮上大忙，这样他们就不用费劲地扮演家庭教师的角色。
在法国，远程教学资源可谓应有尽有：法国教育部的出版机构Réseau Canopé提供了电视教学以及多媒体动画课件，法国国家远程教育中心（CNED）则有在线课程和互动课程……如何在这些纷杂的教学资源中进行选择？而且，它们真的都有效吗？
虚假的对立
在老师缺席的情况下，学生如何学习？如今，认知学家和教育学家就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些看法。
他们观察到的第一个现象与直觉相悖：与课堂面对面式的教育相比，远程教学的效率没有提高也没有降低。法国图卢兹第二大学心理学教授安德烈·特里戈（André Tricot）早前就此问题完成了一篇综述，将发表于他所著的图书《数字化学习》（Apprendre avec le numérique）第二版。
“关于这个话题的出版物数以万计。别忘了，有些国家由于冬天特别冷，远程教学比我们国家更普遍。”加拿大就出版了许多与远程教学相关的研究和荟萃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就学习层面而言，远程教学有时更优越，有时则处于劣势。”
然而，这类研究并没能跳出单纯的比较，且没有把教学因素考虑在内。为什么有的远程教学模式比其他的更有效？具体有哪些？
“为什么远程教学可行”或“如何让远程教学可行”并非问题的关键。近几年来，神经科学依据脑成像技术，确定了教学得以成功进行的四大因素。法国教育部科学顾问委员会主席、神经学家斯坦尼斯拉斯·迪昂（Stanislas Dehaene）将其称之为教学的“四大支柱”：集中注意、积极参与、信息反馈和巩固所学。
“比如，若在学生注意力集中的时段教授一个内容有限的知识点，可以马上安排与之相关的练习，然后再对学生的产出进行反馈。这是对人脑来说最佳的学习模式。”巴黎第五大学发展心理学教授格雷古瓦·博斯特（Grégoire Borst）归纳道。
所以目前，需要判断远程教学是否适用上述准则。简言之，食材已经齐备，但我们找到理想菜谱了吗？
电视的潜能
说到电视，首先要反驳一个一直以来在线上线下都很流行的观点：看电视会导致大脑迟钝。这是1960年代美国神经学家托马斯·马尔霍兰（Thomas Mulholland）一项研究得出的结果。然而电视并不一定对学习有害，甚至可能有益，这一切都取决于播放的内容。
2005年，美国行为学家黛博拉·莱恩巴格（Deborah Linebarger）和戴尔·沃克尔（Dale Walker）通过研究证明，《天线宝宝》这样的节目会阻碍2岁半到5岁儿童的词汇学习，《爱探险的朵拉》这种主人公邀请儿童参与的节目则有助于提高词汇量。
那么，新冠大流行期间推广的电视教学和网课有用吗？“很遗憾，效果不是太好，用视频的形式进行大课教学并不太适合儿童乃至成年人的学习模式。”格雷古瓦·博斯特观察道。问题主要出在四大支柱之一的“集中注意”。
注意力是有限的
大脑保持注意力集中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更别提视频课程的播放时间通常超过30分钟，且当中没有停顿。15到20分钟过后，人的注意力就开始下降，儿童尤其明显。
“如果节目质量好，互动性高，孩子一开始就能保持注意力集中，但这种保持依然有限度，不管用的是哪一种媒介。”格雷古瓦·博斯特提醒道，“哪怕老师非常认真，还是无法像平时课堂上那样，能在觉察到有学生跟不上时适当放慢节奏。”
“在这种学习情形下，学生是独处的，所以不需要专门的时间用于课堂管理，”安德烈·特里戈指出，“原来一堂课1小时的内容现在只要20分钟就讲完了，这样的强度对孩子来说很容易疲劳。”除非家长能让孩子进行课间休息，确保孩子能理解课堂内容并在有需要的情况下重新教授。
从集中注意的层面而言，短视频或动画讲解似乎更实用。这样的课程往往更能吸引学生的注意，比如用两三分钟的时间讲明白一个类似“倍数和半数”的概念。
但是，视频动画要避免学生被一堆无用甚至可能影响学习效果的细节（音乐、人物等）吸引。2019年，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的马修·法伊菲尔德（Matthew Fyfield）、迈克尔·亨德尔森（Michael Henderson）和迈克尔·菲利普斯（Michael Phillips）所开展的一项研究列举了许多这样的细节。
在综合了数十篇相关话题的文献后，他们提出了教学视频必须遵循的25条规则：去掉背景音乐，讲解人在解释较难理解的概念时避免出镜，使用人声而非机器合成声音，面向初中生的视频时长不超过5分钟，等等。
“制作教学视频难度很大，”安德烈·特里戈坦言，“我可以肯定，大部分的教学视频至少没有遵循25条规则其中的24条。教学视频的设计者大多数时候没有参考前人的文献。而且他们本身也不是老师……”
人工智能支援
关于信息反馈，不管是电视教学还是短视频都很难实现这一点。如何直接向儿童传达对其作业的评估结果？互动式的数字学习组件似乎效果更好。
在经过一系列练习后，儿童被要求在多个选项中勾选出一个正确答案，拼写单词，等等。接着，程序会即时发送一个简单的回复：“回答正确！”“太棒了！你答对了！”或者“请再试一次”。但问题是，在回答错误的情况下，孩子可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这时，轮到人工智能（AI）登场了。“以斯坦福大学为代表的一些机构已经开发了AI算法，能精确指出学生在解题过程中出现错误的那一步，从而有针对性地为其提供帮助。我们已经掌握相关技术。”格雷古瓦·博斯特解释道。
在法国，AI还没有走入课堂，但这一天不会等太久。法国教育部于2019年末签署了“创新和人工智能合作协议”，相关企业和研究机构（如哥伦比亚大学的Edlab）将开发6种基于AI算法的技术，用于辅助小学低年级基础数学与法语的学习。例如，面向3到7岁儿童的书写学习应用Kaligo：这款软件可以让孩子即时知道自己的笔画是否有误。
如果试用效果良好，AI的应用范围将不局限于课堂，而会成为远程教学的关键工具，从而减轻家长的负担。要知道疫情期间，在孩子们居家学习的同时，家长们也因为重新面对学生时代头疼的数学定理和语法规律而备感煎熬……
撰文 Marie-Catherine Mérat
编译 邹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