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老

不觉大醉。

和这样一群人相聚，总是“先醉为敬”的状态。

这个群组里的老师们，三十年前叱咤江湖，二十年前扶持后进，现在——

最年长的唐老师十余年退而不休，继续战斗在工作岗位，精心照料病妻，成了里里外外的一把手。

从大病中得活的王老师一年中有半年在路上，租房住的自在，自驾游的潇洒，尽在轻松惬意的姿态间。

得主庇佑的王老师一头乌发依旧浓密，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诚觉万事可爱，心满意足。

墨镜棒球帽是标配的高老师不辞烦难做文化事业，求仁得仁，乐此不疲。

笑意温婉的夏老师还是那么典雅端庄，岁月的痕迹全不在脸上。

肖老师不改顽童本色，不改炮仗脾气，二十年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马老师多年来令我心驰神往，江湖间有她的传说，我心里有她的位置。

张老师能者多劳，中年后愈见繁忙，每一处都安排得熨帖妥当。

李老师“名磨（磨磨蹭蹭的“磨”）”依旧，更让我生出往事如昨之感。

大家都好好的。

眼前人都好好的，因为人在上海武汉咸宁而这次无缘相见的薛老师吴老师许老师，也都好好的。

“我们老两口不需要那么多钱，退休工资花不完呀！”

“儿女不需要帮衬，孙子特别可爱！”

“退休以后真正的人生才开始！”……

这个群的名字叫做“采菊南山”。我是群里最年轻的那个。

二十年前摸索的时候、挑战的时候、困惑艰难的时候，这些老师就在我身边。不留情面地批评我，饱含温情地帮助我，毫不藏私地指点我——仿佛，那是他们的本分一般。

我以他们为楷模努力，从一无所知到颇有所获之后益发明白自己一无所知，从体制内的兢兢业业到体制外的苦思不辍。

有这些老师珠玉在前，我打心里觉得懈怠是罪，拿定主意：就算自己只是瓦砾，也要做精心打磨、有用处不丢脸的那一种瓦砾。

一直以来，我是这个群里备受呵护的小字辈。

这是我第一次操持聚会，也是我头一次意识到岁月如飞。

多像一种示范——

这些老师们，如以往无数次一样，仿佛在示范给我看：老去是一件有尊严、有美丽、有活力、有自由的事——何足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