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决绝的态度采写《小木屋》
1957年2月13日,上影演员剧团话剧《家》试装。图为王丹凤(左一)、黄宗英(左三)、孙道临(右一,站立者)在一起试装。本报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张熠 施晨露 钟菡
她是风靡老上海舞台的“甜姐儿”,是《家》中的梅表姐,是《乌鸦与麻雀》里的官僚太太,是赵丹患难与共的妻子,也是获奖无数的报告文学作家。昨天凌晨3时28分,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作家黄宗英逝世,享年95岁。
黄宗英的最后一次银幕亮相是在2017年拍摄、2018年上映,由彭小莲执导的电影《请你记住我》。去年,她获得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去现场,让儿子赵佐代领奖,并代表她读了获奖感言——“此时此刻,我要对巴老、佐临和所有的师长们说:学生没有让你们失望,小妹做到了!我要感谢上海的观众和读者,对我将近一个世纪的厚爱;我要感谢党,对我将近一个世纪的教导;我要感谢这片土地,感谢人民,对我将近一个世纪的抚养;我鞠躬。”
舞台上下的角色
1925年,黄宗英出生于北京,7岁随父移居青岛,9岁丧父,孤儿寡母去天津投亲。1941年初秋,黄宗英应长兄黄宗江之邀到上海,在黄佐临主持的上海职业剧团打杂。不久,她在话剧《蜕变》中代戏上场,从此走上戏台。
在访谈节目《可凡倾听》里,黄宗英曾回忆初次登台:“我不记得哪个当口上去,正愣着的时候,被舞台监督给推出去了,没想到角光那么厉害,底下像个大窟窿似的,我就蒙了。后来,我赶快说出了第一句话……”黄宗英下了台,心想“戏给自己搅乱了”,这时黄佐临出现在她身后,告诉她,明天还是她来表演。后来她应聘到南北剧社,担纲了不少话剧的主演,包括风靡一时的《甜姐儿》。
1946年冬天,黄宗英主演了第一部电影《追》,从此由舞台走上银幕。紧接着,她又主演了影片《幸福狂想曲》,这个偶然的契机,使她与赵丹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两人共同合作出演了《乌鸦与麻雀》《丽人行》《聂耳》等作品,其中《乌鸦与麻雀》是一部极为出色的喜剧电影。
赵丹是黄宗英最重要的人生伴侣,两人相依相伴32年。1980年,赵丹因病逝世。不论在什么场合,只要提起赵丹,黄宗英都会说,只要自己活着,阿丹就不会“死”。她曾写过一篇文章,名为《痴迷廿年——赵丹只为演鲁迅》。“阿丹”去世前几天,胡子来不及剃,人也特别消瘦,黄宗英觉得“他晚年躺在那儿,特别像(鲁迅)。”
成为作家的演员
作家,是演员黄宗英的另一重身份。1952年,黄宗英被调到上海文学研究所,转行成为编剧。从此,银幕上的黄宗英逐渐隐退,作为报告文学《小木屋》《大雁情》《天空没有云》作者的黄宗英开始广为人知。
2016年,四卷本《黄宗英文集》出版。那一年的最后一个下午,长期在华东医院治疗的黄宗英原本要在“思南文学之家”和喜爱她的读者见面;遗憾的是,当时她突发疾病上了手术台,错过了这次辞旧迎新的约会。
黄宗英当作家,有些无心插柳。她说,当时剧团里的幕间串联词没人写,她自告奋勇来写,后来还根据在农村的体会,写出了报告文学《特别的姑娘》《小丫扛大旗》和《新泮伯》,文章获得剧作家夏衍的好评,“他说宗英的散文写得好,以后就别逼着她写电影剧本,让她一年交两篇报告文学。这彻底把我解放了。”
在诸多报告文学里,《小木屋》是最为人熟知的一篇,讲述的是女科学家徐凤翔致力于建设高原生态研究站的故事,由此改编拍摄的电视片还在美国获得国际奖。这部作品既为她赢得了荣誉,也给她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创伤。1994年,69岁的黄宗英第三次跟随徐凤翔入藏考察,不料发生严重的高原反应,几乎到鬼门关转了一遭,也让她此后饱受脑栓塞之苦。
“赤子情怀”是作家赵丽宏对黄宗英的评价。“那一年中国作家协会组织去西藏采风,黄宗英是团长,带着一批作家走了很多地方。回来时,好不容易买到飞机票要回北京了,黄宗英突然宣布不走了。她说要去采访一个科学家,那便是徐凤翔。留下时,黄宗英写了3封信,分别给子女与哥哥黄宗江,信的内容竟是遗书。她是以那样一种决绝的态度去采访、去写作的。后来,她与徐凤翔同住在高原上的小棚子里,一待3个月,写成了3万多字的报告文学《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