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杰|瓞与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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瓞/冯杰
文|冯杰
关于“瓞”字,我敢说,要是当场考试公务员,大多数人会不认识。
这显得我一时有点卖弄。
说白了吧,就是小瓜。
北中原乡下有一种小瓜,叫“马宝蛋”,在蔓上结得一串串,若北斗七星。它先绿后黄,珍珠型的。我在童年时,割草收工后,在缓缓低垂的暮色里,常常将它放在小手上搓揉。
一掌芳香。
这种小瓜就属瓞的一种,如果选瓞的乡村排行榜,它能列为袖珍第一。
古人造字,上面放四个小瓜就成了“罛”,但这是一种鱼网,用于打捞沉落的星辰。瓜上若再安上一个小角,就成了“觚”,是一种盛酒的器具。用瓜盛酒,古人风雅到极致;清新,自然,乡土。现代人从来不用此法,因为宴会上喝“人头马”时,惟恐大家不知道,不透明就显不出尊贵与气派,还不能炫耀地位与展示富有。
至今,我还没见过在宴会上,谁敢用一只瓜去与贵妇人们碰杯的(那一定是另一种瓜,名叫傻瓜)。
瓞,从字形上看,照古人自右往左读,就是“失瓜”的意思,这种瓜因为小,可以从网眼里漏掉,因为小嘛。一只瓜在暮色深处独自行走。不小心拌了一脚,滚到一边,就会在乡间高高的蒿草丛里迷路,像我曾在乡村的芦荡里出游,走着走着,就摸不到家了,要哭,真像这一枚可怜不幸的小瓜。
忽然,听到风中有人喊起乳名。
人在缺营养时,也会无可奈何地长成“瓞”的。在故乡农村,大兴“共产主义风”的时期,因为缺食少粮,那些年,我们那里的小个子就比现在普遍得多,矮人三分。以上是我不太准的感觉。
但有些出色的“人瓞”是应该排除在“营养不良学”之外的,我们乡下谚语:“个小人聪明”,如书上说的拿破仑、庞统、武大郎,还有另外一个中国名人。
老书上还有个成语叫“绵绵瓜瓞”,是比喻子孙昌盛的意思。可见,都是说的小孩子们的事情,小孩子们成群了、多了、就不好管了。云云而已。
这成语八成是古代一个幼儿园园长所伪造,且他还一定是个小个子,不足1米11。我如是推断。
如是我想。我敢打赌。
赌瓜。
辣椒是穷人的馋/冯杰
传统画家在画《清白图》时,画完白菜,余兴未尽,就在一边添上几支辣椒。若几尾红鱼。般配。画辣椒也是为壮胆。
辣椒属平民日子里的道具。
那时我们家贫朴,辣椒的辣就像生活中的味精。是点睛之笔,让人们忘掉日子里的苦与艰难。走在乡村,冬天屋檐垂落的一串红椒分明有让人鼓起向上的勇气。
从形状上看,柿子椒算是素椒,“狗尿椒”是最辣的,“朝天轴”是辣中的极品,一般用于观赏,极少有人敢吃。用途可多作为乡下人打赌的道具。
辣椒下来季节,姥爷用盐水泡满满一缸青椒,吃饭时,就随手捞出几个,算是最好的菜。看到姥爷这种吃法,心生羡慕,我就也捞一只青椒效仿,却不得不叫喊苦辣。那种辣,绕梁三日。
有时没有青椒,姥爷会将干椒在掌中挫碎,放进碗里。显得更暴烈。
乡下的日子就是这样过去的。简单,厚重。
我问过姥姥,我姥爷为啥那么喜欢吃辣椒?
我姥姥说过一句哲学家永远说不出来的乡下话:“辣椒是穷人的馋。”
在没有大鱼大肉的时代,我们乡下人,就是靠这种方法解馋的。简单,有效。它是穷人的权利,独立,自给,且还不用去央求他人。
真不知道,没有辣椒的日子该怎么过?
本文节选自《向度》2017夏季刊·河南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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