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不曾远去的姥姥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想着将来的好，就受得了眼下的苦。每每想到姥姥的这句话，在我，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不曾远去的姥姥

文‖张亚凌

姥姥已经故去30多年了。她老人家不识字，也没文化，可直到今天，我依旧喜欢回忆她做过的事、琢磨她说过的话。

姥姥爱娃娃，哪家娃娃都爱，叫哪家的娃娃都是“蛋蛋娃”。在我们这里，“蛋蛋娃”是最亲最近的长辈对晚辈的爱称。姥姥怀里常揣着两样东西，一把小梳子，一些纸：小梳子给女娃娃梳好看的辫子，纸给男娃娃擦鼻涕。我个头长大了，心眼却变小了，觉得她那样做就是多事。姥姥不烦不恼，只是说，你再大点就懂了，娃娃只有让人疼让人爱了，才知道咋样疼自家咋样爱人家。

每每在爹操起家伙准备狠狠地教训我们时，姥姥就发话了：骂娃打娃，不是为了你出气痛快，是让娃知道自家错了，咋样做才是对的。也常常在娘拧我耳朵时，姥姥就搭腔了：长耳朵是为了听话学好的，不是图拧起来方便。冬天，姥姥更不允许爹娘打骂我们。姥姥说，天寒地冻的，娃娃一哭，脸就皲了，难看不说，心比天还凉。

可姥姥做的饭，我不是很爱吃的。她从不用提味的大蒜大葱，甚至味重点的洋葱都不让生吃。她做的菜，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姥姥的理由很充分：那些东西，香自家臭人家，能不吃就不吃。如今想来，姥姥虽没信奉过什么，却是菩萨心肠的。

该上初中了，在10里外的镇上。我个子矮，人又有些面软。特别在冬天，吃饭时老挤不到热水灶前，蒸的红薯馍、玉米糕也常被没啥吃的学生提前拎走，就只得吃冷馍喝凉水。实在受不了了，就不想上学了。再说了，同村辍学的孩子越来越多，——谁不喜欢家里的热炕锅里的热饭？

我给姥姥哭诉着在学校遭的罪，想让姥姥说服爹娘让我也停学。姥姥说，娃呀，你只要想着将来的好，眼下受啥苦就都能熬过去了。

 想着将来的好，就受得了眼下的苦。每每想到姥姥的这句话，在我，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姥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多很多，在她老人家离开30多年后的今天，对我，竟是愈来愈清晰。姥姥，一直不曾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