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六》(二)
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六》
(二)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五年己酉
春,正月,辽东徼(音:教,边界)外貊(汉代北方少数民族之一)人寇边,太守祭肜招降之。肜又以财利抚纳鲜卑大都护偏何(人名),使招致异种,骆驿款塞(用财务安抚鲜卑首领,再通过他招降其他首领)。肜曰:“审欲立功,当归击匈奴,斩送头首,乃信耳(要想立功,带匈奴头来,以夷制夷)。”偏何等即击匈奴,斩首二千馀级,持头诣郡。其后岁岁相攻,辄送首级,受赏赐。自是匈奴衰弱,边无寇警,鲜卑、乌桓并入朝贡。肜为人质厚重毅,抚夷狄以恩信,故皆畏而爱之,得其死力(鲜卑愿意为他效命)。
半民:以夷制夷的手段调度的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居中调度者头脑要清楚,明代万历时李成梁就是个教训,虽然他压制了蒙古、建州。但还是忽略了甚至包庇了努尔哈赤,致其做大,终成大明心腹之患的“掘墓人”。
南单于(比)遣其弟左贤王莫(人名)将兵万馀人击北单于弟薁(音:玉)建(人名,北单于弟)左贤王,生获之;北单于震怖,却(后退)地千馀里。北部薁建骨都侯与右骨都侯率众三万馀人归南单于。三月,南单于复遣使诣阙贡献,求使者监护(请中央派人监督),遣侍子,修旧约。
戊申晦,日有食之。马援军至临乡,击破蛮兵,斩获二千馀人。
初,援尝有疾,虎贲中郎将梁松来候(看望)之,独拜床下,援不答(还礼)。松去后,诸子问曰:“梁伯孙(松),帝婿,贵重朝庭,公卿已下莫不惮之,大人奈何独不为礼(父亲为什么不回礼)?”援曰:“我乃松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我是他爹的朋友,是他的长辈)!”援兄子(侄子)严、敦并喜讥议(好发议论),通轻侠(交接豪侠),援前在交趾,还书(写信告诫)诫之曰:
“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他人过失,知而不言)。好论议人长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恶也(我最讨厌议人长短,胡乱议政),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不希望你们这样)。龙伯高(龙伯高,名述,京兆人。25年敕封为零陵太守,“在郡四年,甚有治效”,“孝悌于家,忠贞于国,公明莅临,威廉赫赫”,历代史志皆有褒扬。)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言谈谨慎),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名保,东汉人,官至越骑司马)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父亲葬礼,去了很多宾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我虽然敬重他,却不希望你们学习他)。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学龙伯高学不好还可以做个谨慎的人,学杜季良学不好会更轻薄)’者也。”
伯高者,山都长龙述也,季良者,越骑司马杜保也,皆京兆人。会保仇人上书(杜保被仇人举报),讼“保为行浮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万望还书以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与之交结,将扇其轻伪(连带告梁松、窦固为他的虚浮行为煽风点火),败乱诸夏(扰乱国家)。”
书奏(奏疏呈上),帝召责松、固,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松、固叩头流血,而得不罪(皇帝训斥)。诏免保官,擢拜龙述为零陵太守。松由是恨援。
半民:因为马援的《诫子书》,梁松被训斥,所以恨透了马援但怎么都为什么不从自身找原因呢?
及援讨武陵蛮,军次下隽(驻扎),有两道可入:从壶头(地名)则路近而水险,从充(地名)则涂夷(道路平坦)而运远。耿舒欲从充道,援以为弃日费粮(耗费时间、粮草),不如进壶头,扼其喉咽,充贼自破。以事上之(上报朝廷),帝从援策。进营壶头,贼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会暑甚(正赶上天气炎热),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被传染),乃穿岸为室以避炎气(在河岸山边凿洞避暑)。贼每升险鼓噪,援辄曳足以观之(老将军蹒跚着观察敌情),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畤侯弇书曰:“前舒上书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殄灭(要是听我的就好了)。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马援像个商人,处处算账,果然应了我的话)。”弇得书奏之,帝乃使梁松乘驿责问援,因代监军。会援卒(一代名将伏波将军马援病逝军中),松因是构陷援(梁松罗列罪名,构陷马援,公报私仇)。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绶。
半民:刘秀老了,偏听偏信,其实也是推诿己过,因为马援上报了两个方案,是你选择了马援的,现在确然逝去的老将军承担责任。
初,援在交趾,常饵薏苡实(薏仁除湿),能轻身,胜障气,军还,载之一车(带回来一车)。及卒后,有上书谮(诬告)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帝益怒。援妻孥(妻儿)惶惧,不敢以丧还旧茔(祖坟),稿葬城西(草草下葬),宾客故人,莫敢吊会(没有人敢来吊唁)。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负荆请罪),诣阙请罪。帝乃出松书以示之,方知所坐(才知道马援因为啥事),上书诉冤,前后六上,辞甚哀切。
前云阳令扶风硃勃(人名)诣阙上书曰:“窃见故伏波将军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闻关险难,触冒万死,经营陇、冀,谋如涌泉(才智敏捷),势如转规(行动果敢),兵动有功,师进辄克(攻无不克)。诛锄先零,飞矢贯胫(受伤),出征交趾,与妻子生诀(诀别)。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此次出征以小有成就,只是未捷先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与士兵同甘共苦,终于病死军中)。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战争或者速胜,或者持久,各有道理,言外之意,马援之策也未必是错的)!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度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为国征战一生,最终死于军中,然而却被削夺爵位),海内不知其过,众遮未闻其毁(天下人不知他犯了啥错,却眼见声名被毁),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对他的谣言四起),宗亲怖慄,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死者不能剖白,活者不能分辨),臣窃伤之!夫明主醲农于用赏,约于用刑(明智的君主多用赏,少用罚),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应将马援一案交付公卿讨论),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给天下一个交代)。”帝意稍解(怒气稍稍消解)。
半民:终于有人站出来为马援说句公道话了,否则天下寒心!
初,勃年十二,能诵《诗》、《书》,常候(拜望)援兄况,辞言娴雅,援裁知书(才入道读书),见之自失(感到不如他)。况知其意,乃自酌酒慰援曰:“硃勃小器速成,智尽此耳(他学的快,但前途有限),卒当从汝禀学(早晚在你后边),勿畏也。”勃未二十,右扶风清试守渭城宰(让他代理渭城县令)。及援为将军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后虽贵,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虽然照顾,但还是有点看不起他),勃愈身自亲。及援遇谗,唯勃能终焉(唯有朱勃站出来说话)。
谒者南阳宗均(人名)监援军(马援军监军),援既卒,军士疫死者太半,蛮亦饥困(双方僵持不下)。均乃与诸将议曰:“今道远士病,不可以战,欲权承制降(假传圣旨,便宜处置)之,何如?”诸将皆伏地莫敢应(不敢做主)。均曰:“夫忠臣出竟(境),有可以安国家,专之可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人名)守沅陵长,命种奉诏书入虏(让吕种假传圣旨)营,告以恩信,因勒兵随其后。蛮夷震怖,冬十月,共斩其大帅而降。于是均入贼营,散其众,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群蛮遂平。均未至,先自劾矫制之罪(先主动请罪)。上嘉其功,迎,赐以金帛,令过家上冢(可以途径家乡祭扫)。
是岁,辽西乌桓大人郝旦(人名)等率众内属,诏封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使居塞内,布于缘边诸郡(分布在沿边各郡),令招来种人(部族),给其衣食,遂为汉侦候(成为汉的边哨),助击匈奴、鲜卑。时司徒掾班彪(人名)上言:“乌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吏,恐非所能制(该给他们设置首领管理)。臣愚以为宜复置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利于招募外族),省国家之边虑(减轻国家的边患)。”帝从之,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宁城,开营府(开衙建府),并领(主管)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