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赶石门亭三月会
小时候过完年盼二月二吃糖豆,吃完糖豆盼清明节碰鸡蛋,接下来,一个更大的盼头是我们村西河对岸的三月会。
三月会对我们小孩子来说,那可真称得上是个大节日。
一想起三月会,眼前就浮现出那条流过村西的汶河,汶河对岸的大松树,石门亭的那条大街,街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气球哨、小喇叭、小泥哨、纱巾、项链、各种玩具刀枪、红的绿的爆米花团等等等等,还有剃头挑子、戏场……
这个三月会,便是每年春暖花开时节,在我们沂南县张庄镇石门亭的那个三月会。
石门亭村与我们村(后辉山)隔汶河相望,村东汶河岸边,曾经有一个规模很大的青砖灰瓦的古老四合院建筑的寺庙,称为“洪观寺”,占地5亩,内有佛爷殿、泰山奶奶殿、老爷殿、三关殿、准提殿、龙王殿、子存殿等,共18间,其中正后方佛爷殿较大,内有三尊佛像。
但不幸的是该寺在20世纪40年代,被毁坏,房屋也于1970被拆掉了。现在只剩些破壁残垣,村西南桥下有一石碑,尚存“旧有洪观寺,古刹也,坐山傍水,地称名胜”等字样。
寺东汶河岸边的“将军松”,相传大唐开国元勋秦琼手植
无头的赑屃碑座
母亲说她小时候大舅曾在那里干活,她去给大舅送饭,进过那个洪观寺,里面很气派,可惜现在早已不复存在了,具体啥年代的也不可考了。
虽然洪观寺庙没了,但一年一度的庙会却保留了下来。每年农历三月十一,便是逢会的日子,一直延续至今。
前几年在老家弄多肉大棚时,还赶过一次会。不过现在的集场已不在石门亭大街了,摊位都摆在辉山大桥以及桥两端了公路上,卖的东西也不复是小时候我们见过的那些东西,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三月会了。
小时候要赶会,就得过河,那时候没有大桥,只有临时搭起来的小木桥。木桩打进河床,绳索连起,垫上木板或者玉米秸,宽约一米半,人走在上面颤颤悠悠直摇晃。
那小桥是私人搭建,为了赚点钱,走一次五毛钱,专门有在桥头收钱的人。一般在天冷水位适中的时候搭建,天热的时候就拆掉了,但也不是年年都有。
有时候水浅,天热,过河人就直接脱鞋赤脚趟水过河,天冷就备一双黑色大长靴,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都是细沙,河中间,会有几块大沙滩,绕着走,趟水过河容易得很。
如果正值天冷水深的时候,打赤脚或者靠靴子都不能过河,赶会的那天,便有人撑来铁制的打鱼船,一船可坐十人左右,坐一次船也只需要五毛钱。
小时候赶三月会,既赤脚趟过水,也走过小木桥,还乘过小铁船,每种方式有每种方式的乐趣。
小学二三年级,逢会的时候,就像国家法定假日一样,老师会给我们放假一天,可见那是个多么有影响力的盛会啊。
跟父母要一两块钱,或者拿自己攒的压岁钱,约了小伙伴,尾随大人,过了河,走过树林沙滩,上岸之后,一条满是沙子的黄土路指引着我们来到石门亭大街的集会场。
那里的小商品早已经琳琅满目,摆摊的直接席地而坐,摊位就放在地上,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
来往的人川流不息,年老的、年幼的以及青壮年,从四面八方的村子相约而来,有的人来卖东西,有的人来买东西,有的人来是为了看戏,还有的人纯粹是为了会朋友,各怀目的。
这场盛会,从日出开始,一直到日落,最后,各怀目的人们又沿着来时路,纷纷离场,街道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每年三月会结束的第二天,大家都会有新的物件上身,或是发卡,或是项链,或是纱巾,那感觉比过了个年还新鲜。
一年以后,盛会又来。
多少年来,这盛会就这么一年一年地来,又一年一年地去,河还是那条河,村还是那个村,庙也还是那个庙,并不曾改变多少模样。
孩子虽然一茬一茬地变,但是每一茬孩子都有不变的对三月会的向往。
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河变了模样,我们再也不能趟水而过了,因为那满满的一河床柔软细腻的沙子不见了;村也变了,以前户户炊烟的老宅子现在都空了;庙也慢慢不见了。
孩子虽然也还是一茬一茬的,但是他们也不再对三月会有任何向往,因为他们现在随便在哪里都可以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岁月如流水,看得见的很多东西都变了模样,只有不变的记忆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