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

起因

小学同学越明不幸遇难，其妻映雪改嫁时言说嫁生不嫁死。我被这世间真情感动了......

锦上添花

许诺

十月的清晨，东方的太阳刚刚露出一点脸，红红的霞光映照着半边天空。又是一个好日子。

越明家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今天是越明和映雪大喜的日子。越明妈妈满脸的笑，老两口盼这天已经好久了。喜庆的唢呐声从远方传来，迎亲的队伍由远而近。映雪和越明紧挨着，心里激动得像一只小鹿在林间奔跑，她微微侧着脸，越明也望过来。映雪赶紧回过头，心跳个不停。

“来了，来了，快点，快点。”婚车刚刚停稳，震耳的鞭炮声就在空中炸开了。越明跳下车，回身把映雪抱在怀里。无数五颜六色的彩纸飞舞着飘下来，落在他俩的头上、身上、车上，还有地毯上。

映雪爱越明，她知道越明也同样深爱着她。爱最初只是一粒小小的种子，这粒种子发芽了，伴随着四季轮回默默地成长。越明爱好广泛，喜欢读书、画画，喜欢唱流行歌曲。对了，还喜欢养鸽子。映雪看到越明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成群的鸽子“咕咕”地叫着、盘旋飞舞着，落在越明的肩上、手臂上，就那么轻松地啄食他手掌中的米粒儿。映雪对越明说，她也愿意做一只鸽子，在蓝天白云间自由飞翔，无忧无虑的。越明却说：“我不要你做鸽子，我要你做我的天使，相伴一生的新娘。”

夏日的荷塘边，映雪依偎着越明的肩膀，越明轻抚着她的秀发。荷花纷纷的开放，远方的野鸭在水面上追来追去，溅起晶莹透亮的水花。这乡村真美，有越明在身边更美。

手挽手漫步夜晚的街，圆圆的月铺洒着银光，闪亮的星星挂满整个夜空。越明说：“映雪，你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是真的吗？”映雪说：“我想是真的吧，许多故事都是真实的。可这个故事苦了些，牛郎和织女只有七月七才能相见......”那眼神是温柔，是怜惜，带着隐忍的伤。越明知道映雪是善良的女孩，他看懂了此刻的她。越明心里陡然升起一个信念，许下诺言：映雪，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映雪和越明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建立了自己的家。婚后，映雪依旧去超市上班，越明去工程队开车。平静的生活，淡得像湖水那么清澈，只是每个日子都多了一份牵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半年后，映雪怀孕了，一家人又多了一份希望。越明爸妈忙里忙外地操持家务，还生怕累着映雪。那个小生命在悄悄长大，眼看着映雪的肚子明显的凸起来。如果没有外人，越明会俯下身子，耳朵贴着她的小腹，听那里面发出的胎动声。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映雪被推进产房，越明同家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候。几个小时过去了，仍没有消息，越明倍受煎熬，不停地走来走去。

正在这时，“哇...哇...”产房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房门开了，大夫对他说：“胎位不正，总算生出来了，是个男孩。”越明立刻冲进了产房，来到床前，看到映雪的脸苍白没有血色，而她的秀发都让汗水湿透了。

映雪望着他，欣慰地说：“快看看你的儿子吧，多可爱的小宝贝。”越明抱起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是他和映雪爱情的结晶，是他们共同期盼的未来。护士走过身边时说，你爱人真好，为了不让你着急，再疼他都没有喊出来。越明左手抱着孩子，右手轻轻擦拭着映雪两鬓的汗水，心疼地说：“映雪，你，你受苦了。”

映雪淡然笑着：“只要孩子好好的，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生离死别

应诺

越明和映雪给孩子起名叫勇强，希望他将来勇敢而强壮。小勇强的出生更增添了家里的力量，无限的力量，伸向了远方。小勇强在家人的百般呵护中健康成长。因为有爱，每天都像在温暖的春天里。

是的，映雪有爱他的越明，又有了自己的儿子，她是一个母亲了，怎么能不满足呢？他要把女人最纯真最高尚的爱，奉献给他爱着的人。

映雪怀里抱着小勇强，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这个幼小的生灵，天真快乐地吃睡玩乐。映雪学会了做棉衣，是跟婆婆学的。刚学会了就给小勇强做了一件，那么小的衣服，像毛绒玩具，小勇强居然穿上很合适。映雪高兴地抱着她，心里比这棉衣更暖和。

越明不再有空闲的时候，忙完工作就赶回家。他时刻想抱着小勇强听他依依呀呀；亲吻他白白胖胖的脸蛋儿；闻闻他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双手把小勇强举高再举高，逗得他手脚乱舞，咯咯地笑。

还有映雪的饭菜，越明知道映雪对自己用心良苦，饭菜都是自己爱吃的。映雪对他是无微不至的，在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里。

越明用去所有的积蓄买了自己的货车，他想用自己的双手让映雪过上幸福的日子。

那天，越明开着新买的车，拉着映雪和小勇强，行驶在林荫街道上。树叶在风中摇摆着，欢快的鸟雀叽叽喳喳、飞来飞去。越明依稀看见一串火红的日子跳跃着紧随身后，他全身的血液似洪水一样翻腾开来。“映雪，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自信的感觉涌动在心头。

然而，一场车祸却改变了一切，夺去了越明青春的生命，让他与映雪阴阳相隔。那是1989年6月4日。那天，映雪终生难忘。

记得那天映雪早早的起床，给他做了最爱吃的柿子面，越明出车前还亲吻了熟睡的小勇强。小勇强由越明爸妈照看着，映雪就赶紧上班去了。

此时正是夏季，超市的顾客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映雪正忙着自己的工作，门口冲进一个人来叫着：“映雪，映雪，快跟我走，越明出事了。”是姐夫。转眼姐夫已到近前，急切地说：“映雪，越明出车祸了，在医院里。”

映雪似乎被电击了一下，尽力保持镇静，和姐夫一同赶往医院。

两人很快赶到医院，在姐夫的带领下来到急诊室，急诊室正亮着红灯，门关得紧紧的。

一会儿，门开了，医生走出门来：“谁是映雪，病人有话要说。”

映雪快步冲进房去，洁白的床单上血迹斑斑。越明头上缠着纱布，红红的血透出来，鼻孔插着氧气管。看到映雪进来，越明使劲抬了抬头。

映雪走过去，扑在越明身边，泪如泉涌：“越明，你怎么了？”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任凭泪水默默地流，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越明忍着痛，断断续续地说：“映雪......我不能陪......陪你白头到老了。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爸妈......还有勇强，就交给你了。”映雪点着头，说完这些，越明闭上了双眼......

越明的双手慢慢地滑落。映雪眼前一黑，昏倒在床边。

只嫁生不嫁死

践诺

那次车祸夺去了越明的生命，也毁了映雪温馨的家。整个天空都罩在黑暗里，没有了光亮。这黑暗裹挟着映雪的幸福和梦想，跟随着越明的灵魂一起飘走了。

那天，映雪本想割破手腕要与越明共赴黄泉的，是小勇强的哭声让她如梦方醒。为了小勇强，为了他和越明的儿子，她也要活下去，不能让小勇强失去爸爸再失去妈妈，成为孤儿生活在世界上，那样越明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于是，映雪不再有死的念头，决意把小勇强抚养成人，以告慰死去的越明。

映雪辞去超市的工作，在离家很近的一个服装厂找了份工作，这样照顾家人更方便一些。

越明已经去世几个月了，映雪仍处于悲痛之中。孤独的生活里，再也听不到真诚的问候，再也看不到那含笑的脸庞。映雪多想再为越明做顿他最可口的饭菜，看他吃饭时的样子，多想再听到越明和小勇强的打闹声啊，然而再也不会有了。每当想起曾经的甜蜜岁月，眼泪总是不知不觉地滴落下来。映雪只有努力工作，才不会想他太多。小勇强也时常哭喊着要爸爸。映雪只得忍住悲痛，耐心哄劝：“勇强乖，爸爸出车了，给强强买玩具，要好些天才能回来。”那是期待而又失望的眼神。

河塘的荷花依旧开放着，还是那么粉艳，只是映雪不再有任她依偎的臂膀，越明再也回不到她身边了。是他吗？是越明向她走来了，喊着映雪的名字，抱起小勇强亲吻着，他们一起去爬山、划船，不知怎么越明就走丢了，映雪拼命地找啊、喊啊......醒来了，又是一个梦，一个飘渺的梦。身旁只有强儿静静地呼吸声。

岁月悄悄流逝着，映雪精心照料着家。越明爸妈也慢慢恢复了神情。知心的姐妹们劝映雪再找一个，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映雪一心照顾着家人，还有一份工作，对再嫁的事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近一年多，张伟却闯进了映雪平静的生活。张伟是厂里的保全工，比映雪大三岁。他的妻子是前几年去世的，死与肺癌，他和女儿一起生活。映雪时常看到那个小女孩，叫莲莲，清纯秀气，活泼可爱，见到映雪就甜甜地叫阿姨。如果小勇强在，莲莲会看护着和他一起玩。

恰逢映雪话多，忙了就顾不上吃饭。张伟会打好饭菜送来：“还是先吃饭吧，吃完了再干。”那是个下雨天，下班时映雪没带雨伞，正在厂门口着急。张伟把自己的雨伞给映雪，映雪推脱不接。张伟塞在她手里说：“我一个大男人淋雨也没关系，你身体弱，淋雨会生病的。”说完把外套蒙在头上冲入雨中。

见到小勇强，张伟总是买许多零食，经映雪同意，张伟还会带小勇强和莲莲一同出去。日久天长，小勇强平时总要找张伯伯。

张伟象大哥哥般关心着映雪母子，映雪从张伟身上隐约看到了越明以前的影子。

那是个下班途中，映雪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是张伟的声音：“映雪，等等，我有话说。”

映雪转过身来，只见张伟激动地说：“映雪，我喜欢你，求你嫁给我好吗？”

映雪：“我知道你对我好，如果不是小勇强......”

张伟：“我会对小勇强好的。我妻子是得癌症走的，她说最大的心愿是再为我生个儿子，只是那病......”

映雪：“我并不是担心你对勇强不好，我答应越明要替他照顾爸妈的。”

张伟：“我知道你舍不下两位老人。你嫁给我，我会和你一起照顾越明爸妈的。”

映雪：“这些都不重要，还有......”

张伟：“还有什么我不能做的，你说啊......”

映雪：“我只嫁生不嫁死。我想，死后和越明埋在一起......”

张伟：“正因为你这样情深义重，我才会更喜欢你，其实我也想和莲莲妈妈葬在一处......”

映雪眼里噙满了泪花，他看着张伟，点了点头。

映雪又一次披上婚纱。

又是一个周年，又是一个痛彻心扉的日子。映雪领着莲莲，张伟领着勇强，他们一起来到越明的墓前......

微风中纸钱漫天飞舞，此起彼落。张伟诚恳地说：“越明弟，映雪、强强，还有你爸妈，我会照顾好的，你就放心吧！”

映雪眼里的泪水，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作者：韩卫峰，男，滨州市高新区小营办事处朱全村人，1970年出生。学生时期成绩优秀，不幸初一时因病致腿残，无奈辍学。青年时期曾在南方某工厂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