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姚爱华/离殇 / 开普饭

离殇

作者：姚爱华

人到中年，人生专列上许多人便会一个个离你而去。昨晚九时许，惊闻噩耗：刚过七旬的大姐夫猝然离世。我的心便忽而沉了下去，直至一个看不见的深渊。

无眠的深秋夜，格外漫长。擦不完的泪水肿胀了我的眼睑。我找出家里所有可以水洗的鞋，蹲在了洗手间，单调的刷鞋声便拉开一帧帧影片，趟过记忆的河，模糊出少年的岁月。

大姐夫很硬气。他身材并不高大却因两道浓眉自生威严。幼年丧父的他是家中长子，十多岁便担负起持家之重任。自己成家立业，弟弟妹妹先后成家，虽然家中并不宽裕，但他从不在任何礼节上落在人后。逢年过年，他备的年节礼从未少过半分。

大姐夫很重情。记得我读高中时，有一次去到大姐夫家，他把用地笼装的鳝鱼卖掉后所有的钱全都给了我，一张毛角票都没有留。虽然我记不清具体数目，但是我记得在当时的我看来那绝对是一笔巨款。对于家境并不优厚的他来说，那也许够家里一个月的生活开销；也许够庄稼地施一次肥，喷一次药；也许可以够他们理想中的砖瓦房增添沉甸甸的厚度……但是，他粗糙的手把钞票递给我时，是没有丝毫犹豫的!

大姐夫也很知礼。记得母亲去世时，他陪伴了三个通宵。他不玩牌，就靠一根根烟支撑自己的身体默守在那儿。我每次去到他们家，必定会有我和孩子都喜欢吃的黄骨鱼，干锅鸭；不玩牌的他家里常备歪胡子，饭后他会很快替我们摆好工具，找好牌友，唯恐我们待不住；我们娱乐时他就会在旁边默默地陪伴，时不时帮我们加点茶水；等到我们回家时，总会倾其所有，让我们装满后备箱，走出好远好远，还见到他扬起的手……

大姐夫身体一直不错，连感冒都少有。孙子上初中后，姐姐去城里陪读，姐夫舍不得乡下的地，再怎么样也要种着，于是，这一对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老人，被分居了！直至昨晚，在城里陪读的大姐听到姐夫最后的呼唤：我……不行了……！等大姐和女婿赶回家，却再也听不到姐夫的回答。

姐夫永远地离去了！但像姐夫一样被分居的老人有多少正走在即将孤独离去的路上？灵魂的拷问唤不醒漠然的灵魂，无边的黑暗留给亲人的，除了痛，还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