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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母校

作者 ：何剑鸣

人生忧患读书始。每次回到故乡都要去看看母校，找寻自己纠结的根源。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天去上学时的哭哭啼啼。那时已经7岁，我一直在家里玩得开心，拖拖拉拉跟老爸到校，数学课早已开始了。老师拿着个三角尺在黑板上做着一些复杂的演算。我立刻就傻眼了。这么难，哪里听得懂啊！当时就崩溃了。周边的同学各个聚精会神。老师还提问了前排的小姑娘，她居然还啥都明白。我当时那个心才叫悲催呀！别人咋啥都懂，我怎么这么笨！一堂课下来昏昏沉沉。第二天迟到，找不到前一天的座位。马上泪奔，也不懂去问老师，哭哭啼啼回了家。老爸正在开会，看我刚去又回，颇有有些恼火，只好又来送一次。下课，前排女孩扭头问我为什么哭。我如实回答，上学咋这么难！还好她安慰说她也不懂，老师大概齐讲讲未来五年会学些什么，不懂是应该的。

那是我的小学，是以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开始的。我从此告别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开始了一生的纠结。我去的学校叫做明光实验小学，简称实小。当年，明光有好几所小学，实小，五七，工小，育红等等。实小名声最好，离我家也不远。实小当年有两块地，一个叫本部，归四五年级，有个操场。一个叫二部，属一到三年级。一年级二班南面种植一株高大的臭椿树，需两个孩子合抱。男孩子在树下玩皮卡，烟盒，溜子或叫弹珠。还有几个水泥乒乓球台可以打球。女孩子跳皮筋，踢毽子。我前座的女孩跳猴皮筋水平很高，一脚能踢到天上去，把别人高举的猴皮筋钩下来。我通常被她抓着举着猴皮筋。一扣，二扣，三扣等等，表明皮筋的位置。自己没运动天赋，手脚笨拙，只好看人家玩。

放学回家有几条路，那时腿短步子小，20分钟是必须的。有条捷径，可穿过县医院。但是医院后门经常锁上，我们学着大孩子翻门而过。大舅家住在铁门西面的高台上。大舅妈见到我翻大门，通常会严斥一番。如果一脚蹬空，小鸡鸡真会被铁门上的尖刺戳穿，不带开玩笑的。她就给这样的血淋淋做过手术，但我屡教不改。有时熟人会带着我穿过医院大院的汪家炮楼，所谓“汪辜会谈”的汪道涵先生的老家。那里有门开在街边，照样可以回家。今天去看，炮楼还在，那个后门也在。不过，实验小学不在了。

十年后再访，明光的许多地方都变了模样。实验小学的本部二部变成了一个停车场和街心公园。秀篁修竹，点缀着许多花花草草。我去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公园一角玩着本地流行的扑克牌游戏——掼蛋。我从公园的西头走到东头，又从停车场走到公园的南头，努力回忆我当年所在的一二班，二二班，三二班，四二班和五二班的位置。不错，我的中小学一直都跟二班有缘，除了初一和初三。那片竹园，应该是当年的操场吧！还记得在那里跟着几个同学表演过英语剧，《伊索寓言》乌龟和天鹅的某个桥段呢！现在那个公用厕所，应该是原来的乒乓球台，两个好基友一有时间就去挥拍。可惜其中一位这次见不到了。

实小朝南，就是电影院。从那里去嘉山中学是大道，当年铺着整齐的石板。

然而，如今的嘉山中学已不是当年的那所了。我曾就读过的那所嘉山中学现在叫做明光中学，迁到十多公里之外。新嘉中是在嘉中原址上重建的一所学校，只有初中部，老师也好学生也罢，除了土地，其余的跟我们已经没啥关系了。据说教育质量很差，在市里居然还排不上号，真是愧对这一方土地！我站在新嘉中的大门口徘徊良久，终究没敢扣门。

终要去看看母校的吧？哪怕她已面目全非呢？当年的老师全都退休了，有的甚至已然托体同山阿了。我只好微信跟老同学岳老师联系，她继承了当年老师们的衣钵。

步行不可能，太远了。我等到了公交车。公交车先是沿着池河大道走，老酒厂，三拥碑，这些都还识得。可车辆左拐右拐，一下子似乎穿越到另一个地方，一个全新的城市。立交桥，高速路，有着标准几何外观的高楼大厦，整齐的绿植，这是哪里，南京还是北京？我不由地怀疑自己的眼睛起来。

终于到了新的明光中学。中学立于一片田野之间。周围环境甚好但无人气。估计几年后这里当是高楼林立。

等了半天岳老师才来。她说，学校太大了，从东门到南门将近一公里，跑的她气喘吁吁。果真如此，新学校气势恢弘，美轮美奂，俺生早了。

在校园走了一圈，没看到学生，大概正在上课。学校真叫大呀！比我当年就读的中国科大差不多。这可供多少学生在这念书啊！完全是个学院的规模。我恭喜岳老师：“你这中学老师，完全是教授级别的。”

岳老师正色直言，非也。起的早，睡得晚。中学老师，尤其是毕业班复读班的班主任，吃的是青草，挤的是鲜血。其中辛苦，大学老师体会不到吧！

我沉默良久，三四十年过去，中学教师的情况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当年的班主任，起早贪黑，孜孜不倦，依旧历历在目。

风里飘着雨滴，我匆匆与岳老师告别。不禁感慨啊，我的小学和中学都找不到了——远去的母校，无法重温的少年时代。但只愿新明光中学的莘莘学子个个都能成才，也希望他们到了我的年纪，不会找不到自己的少年时光！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