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孤独的,大概就是不断重复的人生吧?
曾经有一个在网上很著名的段子,表明了一个人的孤独等级,据说还是国际通用标准呢。
从低到高依次是: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去餐厅;一个人去咖啡厅;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去吃火锅;一个人去KTV;一个人去看海;一个人去游乐场;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去做手术;
一时间年轻的男男女女趋之若鹜,不仅自己凑热闹去做测试,还非要和别人比一比,好像孤独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其实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只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这句话是村上春树说的,不是我说的。
不过,如果真的想研究一下什么才是最孤独的人生,倒是不妨建议去看一看这部电影:《月球Moon》,相信看完之后会有点不一样的感受。
说起来找到这部电影还蛮有意思的,完全是因为一个人山姆·洛克威尔 Sam Rockwell。今年凭借《三块广告牌 Three Billboards Outside Ebbing, Missouri》拿下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之后一时间名声大噪。其实这个看上去有点痞,有点坏,有点楞的家伙早已经凭借自己不断打磨的精湛演技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不信的话,你去看看《绿里奇迹 The Green Mile》,《割草叔叔 Lawn Dogs》,《火柴人 Matchstick Men》,《银河系漫游指南 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 《神枪手之死 TheAssassination of Jesse James by the Coward Robert Ford》,《天伦之旅Everybody's Fine》等等,都会发现他的影子。
他可能不会是光芒耀眼的男一号,但是你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家伙。尤其是他那招牌式的拧着眉毛,抿着嘴唇,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台词的样子,亦正亦邪,可以深情款款,也会让人恨得牙痒,你可以不喜欢,但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月球》的故事很简单。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资产阶级腐朽铜臭味丧心病狂的大公司Lunar为了巴拉巴拉一大堆理由,无视克隆人的人权,此处姑且假设克隆人有人权,不断压榨该公司在月球唯一一名员工山姆·贝尔的生命价值,美其名曰就是为了地球提供新能源氦-3。具体操作模式就是死亡,重启,死亡,重启,近似无限循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这种不断重复的人生本来在荒凉的只有一个人的月球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更别说老谋深算的Lunar还把月球基地和地球的实时通讯给屏蔽了。山姆·贝尔就和一台人肉永动机一样,不知疲倦的每天重复着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由于操作失误出了岔子,Lunar公司机关算尽,其严重违反人权的行为被侥幸逃出月球的山姆·贝尔大白于天下,然后公司股价大跌,GAME OVER。
听上去有点无聊的剧情却因为山姆·洛克威尔的表扬变得异常精彩,片子从头到尾几乎只有他一个演员,撑起了整部电影。如果不算迷死人的凯文·史派西,毕竟他只有声音出现(对了,就是那台无所不能,善解人意,最后还动了凡心的机器人!)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种一个人撑起一部戏的作品,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
我们看到他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开着大卡车四处乱逛;
我们看到他一个人做手工,一个人打电话,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和一个机器人对话;
我们看到他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想念另外一个人,一个人受伤,直到一个人死去;
如果这种规律到极点几乎已经是无聊的生活是有一个明确时间期限的,比如三年,我觉得尚可忍受,毕竟看在钱的份上。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种钟表般精确的生活是幕后大黑手人为干预设定的结果,而不是山姆·贝尔自己的人生选择。
所以当他发现幕后的秘密,自己只是一个克隆人,自己只是一台工具,自己深爱的女人,孩子早已离自己而去,自己只是几百具复制品中可以被随意丢弃牺牲的一个,哪怕就是时间,最真实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不断重复,永无止境的幻境,他的崩溃,愤怒,迷茫,恐惧,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而山姆·洛克威尔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把这些都演出来了。通过一个个细微的肢体动作,一句句或者喃喃细语,或者咆哮怒吼,还有一个又一个或者冷漠,或者希冀,或者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把这个最孤独的人演活了。最妙的地方当他和另外一个备用品,两两相对,一个初来乍到,精神饱满,一个饱经摧残,意兴阑珊,那种反差之大好比对着镜子,看到了另外一个眉眼面容一模一样的自己,但是又是那么的陌生,仿佛远在天边。
这部电影会让人想起另外一部经典神片,《楚门的世界 The Truman Show 》。金·凯瑞 JimCarrey饰演的楚门Truman生活在一个超大型的真人秀里,他生活所有的一切,从他一出生开始,就是供万千观众茶余饭后姑且一乐的一碟小菜而已。
当时觉得他已经够惨了,不过和《月球》里面的山姆·贝尔比起来,似乎还是要好那么一点点,毕竟吃喝玩乐都是自己做主的,当然是在幕后导演的安排下,命也还是自己的。而山姆·贝尔的生活完全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月球上,不停地重复,重复,再次重复,连他自己的生命都是如此。
PS:此处如果细究的话,Lunar公司为啥如此大费周折,直接安排一个机器人不就行了嘛?不过那样的话,电影估计拍不下去了。
好在最后山姆·贝尔在另外一个山姆·贝尔的帮助下成功逃离了,真相大白之后,坏人最终被绳之于法,很完美是不是?那么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另外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
世界上最孤独的,大概就是不断重复的人生吧?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就有了十余篇。
这是鲁迅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