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丨陈永锵花鸟画:墨酣色浓写铿锵

《雄姿英发》 陈永锵


我们看过陈永锵谈笔墨、谈艺术、谈人生

锵哥的形象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呢?

在下结论之前

不妨看看他们谈论陈永锵

从另一个侧面了解这位艺术家


文:马鸿增

我第一次较为系统地观赏陈永锵的花鸟画,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大概是1993年吧,他专程来南京,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那次我们曾有过较多的交流。他为人的热情、爽朗和作品的奔放、浓烈,令人难忘。我们收藏了他代表性的作品《向日葵》。待到1996年,江苏省美术馆建馆60周年纪念,讲义气的他又赠送了作品《鱼》。这些年来,不断看到他的新作。总体风格没有大的变化,但笔墨语言愈加老辣,精神意蕴也越发深沉了。

《向日葵》 陈永锵

于是,我想到一句概括他艺术特质的话:墨酣色浓写铿锵。铿锵二字,是从他的名字引申而来。如果我们冒然说“人如其名,画如其名”未免片面夸大,但对于陈永锵来说,是完全适合的。铿锵者,声音响亮而有节奏也。他的画风不正是如此吗?“写”的要义首先是倾泻性,再则是书写性,三是为自然物象传神写照的传写性。陈永锵是用手中的画笔“写”出了心中的铿锵之音,而且是以他独特的表现方式来“写”的。

《好柿连年》 陈永锵

陈永锵是一位从广东农村拼打出来的才子型画家。1948年出生的他,早年曾在故乡南海西樵边务农边画画。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对于绘画的喜爱和执着,伴随着他度过了艰苦的农村岁月。从临摹、写生到进入创作。25岁那一年他创作的《鱼跃图》居然一举入选了全国美展,这对他无疑是一种巨大鼓舞,也是鞭策。再到恢复高考的1978年,他考入了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研究生班,苦学三年,获得硕士学位,毕业后进入广州画院,从些走上了专业美术创作之路。

几十年来,他的艺术情得到充分发挥,创作激情如火山喷发,先后在国内外举办七十多次个人画展,出版个人画集近30本,文集4本,诗集2本。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等众多美术馆及国家重要机构收藏。无论他享有多少荣誉,这么多年来他画鲤鱼之情结始终未减。我看他近年出版的两本画册,每本仅收入十幅左右,却都有鲤鱼活跃其中,灵动鲜活的生命感,浸透着他的赤诚爱心,也包含着怀念早年生活的童心。2010年的一幅题识是“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悠悠碧水,款款银鳞”。2011年的一幅除了题写苏东坡词《行香子》全文之外,又题上“家山今夜月儿圆”。也许,苏词中那几句“几时归去,作个闲人”正暗合他某种心态吧。

《清夜无尘》 陈永锵

陈永锵的花鸟画,是在传统花鸟画特别是岭南画派的基础上成长、蜕变而来的一簇奇葩。

岭南画派的主要精神,一是提倡融合西画以革新中国画,尤重色彩光影;二是主张艺术反映时代,感化社会,陶冶性灵;三是面向现实生活,强调写生,时有新题材入画。陈永锵的花鸟画创作,传承了上述基本精神,但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又自然融入了当代人的思想情感和他个人独特的人生体悟,从而形成了鲜明的艺术个性。

激情洋溢的生命精神与富于理性的社会意识相统一,是陈永锵花鸟画的重要特色。

《摇曳春寒》 陈永锵

我注意到陈永锵的常用印章中,有“放怀楼”、“自然而然”、“抱一守真”、“与众生和唱”、“和谐万方”等。我以为这些词句正是他内心的真情表白。事实上,它们包含两方面内涵。一方面是如他所说过的:“我对生活充满热情,我的旗帜是张扬生命。”“不是我要怎么样,是生命给予我这样的秉赋。”另一方面,则是他未曾明言而观众可以从他作品中感觉到的,他在直抒胸臆的同时,带有明显的社会责任意识。或者说,这是一种经过理性过滤的写意精神。

无论陈永锵是否意识到,这种写意精神本质上是与中国传统文人写意精神一脉相承的。古代文人尽管强调“聊以自娱”、“怡悦性情”,似乎全是个人行为,但他们内心总放不下关怀民生的仁爱之心。即使清高如倪云林,也还承认自己“据于儒,依于老,逃于禅”,儒、道、佛三家兼而有之,各有所用。因而中国文人写意观决不等同于西方现代某些一味崇尚个性渲泄的无节制的“自我表现”。

《龙腾迎春》 陈永锵

陈永锵作品中洋溢的生命激情,无论是火红的木棉花、野性的向日葵、壮硕的南瓜还是欢乐的鸡冠花,无论风霜雨露,无论环境优劣,都绽放着蓬勃昂扬的生命力。它们不是孤芳自赏,不是凄苦自悲,不是无病呻吟。因为他要“与众生和唱”,这是很耐人寻味的一方印章。这个“众生”、是指芸芸众生,百姓大众。正是因为“和唱”而不是“独唱”,才促成了他的艺术审美取向。从题材的选择到艺术语言表现方式,都具有一种适合于“与众生和唱”的品格。黄永玉曾说陈永锵的画“理性多于感性,把自然感受放大成社会理性。既然热衷如此,也是一种天真,那就顺其自然吧”。这是很到位的评说。

《种瓜得瓜》 陈永锵

木棉在陈永锵创作中画得最多,特色也最鲜明。铁骨铮铮的墨色树干,棱角分明的火红花朵,在形体与彩墨强烈对比而和谐的节奏中,突显出“英雄树”的品格。我所敬重的前辈钱松岩也是曾画过木棉,但画的是远景,是“群体性”的气氛表现。而陈永锵是“特写式”的聚焦,一棵树的局部,甚至是一根枝干的局部,往往标之以“岭南风骨”、“南粤雄风”或“崛起”等。2011年的一幅题为“云端”,画面墨彩浓重,气势沉雄。最令我感动的是布满上方的题识:“余乃生于木棉树下的岭南汉子。六十余年来,无岁不见其花开花落与其绿袍金甲。木棉,芳邻、挚友、故人、恩师也。其以不言之教,勉我奋花而不争春,坦坦然向上,至花不得不落时,亦不凋零散败,颓然飘英,而是整花落下,掷地有声。然则我能不敬木棉乎?”这段长跋,何等情深意浓,充分表现出陈永锵花鸟画的精神性特质——既继承了文人画传统,又赋予时代新意。绘写木棉之美,实是寄托一位岭南汉子对整个人生、人格的诗性感悟。这正是当代文化品格的突现。

《丹龙鼓点凤凰红》 陈永锵

陈永锵花鸟画的笔墨形态特色可以概述为:大气磅礴,笔力雄健,色浓墨酣,章法奇特,极具审美张力。

传统花鸟画常用的“折枝法”,在陈永锵笔下焕发出新机。前人多以空灵清俊为主调,他却以充实饱满、气势雄浑为精魂。比如画南瓜,仅一只便占满画面甚至撑出画外,笔墨老辣,色泽苍润而有质感,浑朴厚拙之美昭昭然。此情起于早年农村生活,而创作灵感则得之于1979年西部采风,汉代霍去病墓前石刻造像憨拙外表下,由内发出生命张力,令他震憾,联想到南瓜,便以自况。早期所作多现生命倔强,内含悲壮;进入老年,渐趋淡泊,但仍俱老而弥坚之态。

《山家韵事》 陈永锵

他善用色与墨的强烈对比,来强化作品的生命张力。如画向日葵,多特写硕大的金花数朵盘,上下左右排列组合,错落有致。金黄色的花盘在墨色变化的枝叶背景衬托下,越发显得浓艳而辉煌,发出火辣辣的生命之光。他曾有诗咏葵花:“野性岂容偎阁台,死生原上任天裁。晨吞暮纳乾坤气,狂舞西风八面开。”此种境界,前所未见。

《大地辉煌》 陈永锵

他还善于化静为动,强化花果的动势处理来彰显自然界的内在生命。画葵花有壮士烈日下金戈铁马迎风起舞之气概,画木棉花、映山红、鸡冠花等莫不呈现出欣然歌舞之势。这样的“气韵生动”,既得力于绘写物象的形神意度,也得力于笔墨色彩的置阵布势,奔绿流红,自成野韵。

当然,陈永锵以“浓妆”为主,也有倾向于“淡妆”之作。比如伴他几十年的鲤鱼,画来画去,基调仍是清新雅致的水墨风格,而且多与乡思相关联。再如前些年所作《野韵天成》,纯用墨笔写石榴树干枝叶,笔路、笔力、笔性清晰可辨,毫不含糊,惟石榴果实鲜红欲滴,整体效果热烈而古雅。

《野韵天成》 陈永锵

还有一点必须强调,陈永锵对于文学、诗词、书法的素养,使他能得心应手地在画面题写自己的诗文,或借题发挥,或借特抒情,增强了作品的文化涵墨,也使他的作品更接近于传统文人画的要求。我很惊奇于他对古体诗词的掌控力,像他这样年龄段的画家是很少见的。

平民出身的陈永锵具有“俯首大地报天恩”的情结,这非常可贵。以他的精力和才力,六十年多岁还年轻,在减少办展和应酬后,他的花鸟画艺术还有发展空间,铿锵之音的大局依然,内美的经营却无穷尽。我期望他在七十岁时来一次“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新展示。

2011年9月上旬写于北京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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