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塞墩来 / 开普饭

莫问桑田事,但闻塞墩语。

——题记

【一】

肆虐的的狂风在雷池上空咆哮不已，夏日的坨子雨密密砸在了临水的塞墩。塞墩，其实就是高于附近水域的土坡，有许多盖着茅草高干栏式长屋分布在墩中的高处。一群先民有的在冒着雨，用骨质制作的利器清沟排水，有的则把屋外的陶器鬶、壶、罐一个个搬到木草屋内，有的背着石镞，拿着穿孔石铲，警惕地张望四周，护卫着他们的家园。“滴答、滴答”岁月的指针此刻指的是公元前1599年。

“癸，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汤要我们尽快赶到南巢。”一个屋棚下，满脸恐慌的女人边望着身后押解的商兵，边对着身边衣服褴褛，老态龙钟的癸说。“南巢就在前面，最多一天的行程，不过要坐独木舟，划着桨才能去那。”癸不慌不忙的回答。从黄鳝嘴到这里，他们已经被雨困住了五天。

风停了，雨住了，太阳出来了。正准备去南巢的他们忽然发现，一棵高约10米,直径有两三人合抱之粗的大树倒在了地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只见70多岁的癸跨步向前，双手抱起大树，然后步履稳健地走到十米外的空地上用力一抛，树落地了，他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嘘了一口气。来到岸边，他解下随身携带的小玉片送给提供他们食物的氏族头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塞墩，坐独木舟消失在雷池中，从此再也没有来过塞墩。

癸要去的地方叫南巢，在古九江中的一个小洲，是荒蛮之地，心灰意冷的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年，虽然不甘心失败于商汤，但一个年老力衰的亡国之君又能如何？来年的春天，癸在这里亲自种下了许多树，后人称之为“夏木”。2000年后，五柳先生从塞墩乘舟来到南巢，不禁大发感慨，写下了“高莽眇无界,夏木独森疏”的诗句。

【二】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建安十三年，风度翩翩的公瑾来了，赤壁大战的前夕，坚信“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公瑾在浩浩长江以及雷池一带日夜操练着水军。从甘棠湖的烟水亭出发，桑落洲、塞墩都是东吴水军临时靠岸歇息的地方。

“风萧萧，水茫茫，暮云苍黄雁声寒。斜阳外，浪涛涛，滚滚东流辞意健......”傍晚，船都靠在塞墩，很多人上岸准备物资，第二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薛家岗。站在岸边，抖落一身疲惫的公瑾听见身后有熟悉的《长河吟》，不禁回头一望，原来是娇妻小乔在拂弦。公瑾虽然是长期征战的将军，但博才多学，年少时精通音律，即使在喝了三盅酒以后，弹奏者只要有些微的差错，他都能觉察到，并立即会扭头去看那个出错者。这次小乔没有弹错，是弹出了他的心声，他情不自禁回头微微一笑，赞叹贤惠的小乔。

和小乔漫步在塞墩上，公瑾望着茫茫雷池，有感而发地说了一句“他年后，我愿为雷水之神，世世代代保护着这一带百姓的平安。”多年后，《水经注》“不水对雷水北侧有周瑜庙，亦呼大擂神”。

【三】

“送郎送到菱角塘，菱角开花白洋洋，十指尖尖摘菱角，摘个菱角我郎尝。”当陈老三带着他的百万汉军来到雷池，塞墩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喧闹，这里他遇到了能文善武的娇莲。寻着歌声而来，只见不远处的小舟上，娇莲一边唱着采莲曲，一边悠然的采着莲蓬。那欢悦动心的歌喉,让见过世面的陈老三陶醉了,当晚，明月渐升,薄雾拂水,陈老三就带着聘礼到娇莲家提亲。那夜，他们望着明亮的织女星和牵牛星,遥想着美好的未来。

让陈老三意想不到的是娇莲还有一身好武艺，后来帮他招兵买马，组建了一支放下刀枪能织布，拿起武器能打仗的女兵。别小瞧这帮女兵，她们还差点捉住了“弯到濯港吃大粑”的朱重八。

陈老三虽然有妻有妾，但他最宠的还是娇莲，虽然娇莲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但却是一个能和他一起淋着血风腥雨过日子的女人。当陈老三在鄱阳湖兵败身亡的时候，留住江北的娇莲闻讯，大哭一场，然后自尽。滴滴鲜血淌进了雷池，漫到了塞墩边。那一年，雷池的红色鱼儿特别多，可谓是百年不遇的奇观。

【四】

多年后，地壳发生了变化。曾远远高于水面的塞墩沉了下去。塞墩从此经常被水淹没，只有水枯时露出土墩。

“牛哥，快看，这里的风光真美啊，有许多天鹅在这里飞，好神奇啊！”3600多年后的一天，一群摄影人在“牛哥”的带领下来到了后湖采风，看到天鹅后开心的大叫了起来。

“莫大声嚷嚷，会把天鹅吓跑的。这里何止有白天鹅，这雷池一带还有白头鹤。特别是夏天荷花盛开，碧波万顷，鱼跃鸟飞，蔚然壮观呢！”旁边一个钓鱼的老头边钓鱼边插了句话。

站在堤上，可见万千候鸟比翼，长空鸥啾雁鸣的壮观场景。水面上密布着众多白色大鸟。至少8000多只，有的天鹅在捕食，有的在梳理羽毛，突然数百只天鹅一起从水面起飞，它们扑打着阳光，呼啸着掠过雷池上空。这景象让人惊叹不已。

“这里真不错，要不我们把这里定为我们的摄影采风点，每年的冬季，都来这里和天鹅之约”。平时不爱言语的静静，忽然冒出了一个建议，没想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好，每年的冬天，我们都来这里和天鹅之约！”

作者：曹锦军，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曹锦军围炉》文学和旅游微信平台总编、《黄梅文艺》杂志副主编、黄梅作协常务理事、黄梅摄协理事。著有《北纬三十度上的黄梅》、《烟雨浸润滨江城》、主编有《穿越时空赏黄梅》、《大美黄梅》等书。文字作品散见于《长江文艺》、《长江丛刊》、《湖北日报》、《涛声》、《黄冈日报》、《鄂东晚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