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凯歌丨也无风雨也无晴
王国维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而于苏轼言,他的人世春秋也分三种境界:风雨。烟雨。无雨。
苏轼的一生,是风雨的一生。那雨,是急风恶雨,是滂沱大雨。乌台诗案,瓢泼大雨浇湿他寂寥的青衫,却也更显他的风姿卓越,气宇不凡,贬于黄州,三起三落,冷雨打在身上,可他依然把它看作“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他偏要“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于是,多少个日夜的辗转难眠,愤懑失意,终于化成了洒脱豪情,他的清寂冷雨终于成了他的浪漫烟雨。
烟雨道中客,自是苏东坡,那便且行且吟,那便骄傲纵歌,那便意气风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如何?若只如此,只怕东坡的“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是同柳三变“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一样的平添落寞;只怕东坡的“大江东,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与辛弃疾“把吴钩看了,阑杆拍遍”一样的满腔热血;只怕东坡的“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和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样的避世出尘。
可那不是真正的苏东坡,更不是诗文传千古,芳名留百世的真正缘由。毕竟,烟雨的浪漫豪放中仍有一缕失意,过度的快哉风雨便是欲盖弥彰。
于是,东坡写“人间有味是清欢。”东坡写“此心安处是吾乡。”东坡写下“也无风雨也无晴。”像狂风骤雨后露珠滚过荷叶的泠泠玉响,像激昂长篇结束时落下的一个温柔句点,像指尖轻捻艾叶残存的若有若无的幽香。所有的壮志难酬,所以的快哉意气,他的豪放、旷达、缥缈、悲凄。读到惊心动魄,读到热血沸腾,读到哽咽流泪,终于煞笔,走入一片天长水阔,超然淡泊。烟雨倾城,冷雨侵身,他的心里却早已无风无雨。
痛苦也亦平和,快乐终归淡泊。
红楼戏中一曲《寄生草》“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烟雨穿梭,超然淡泊,料峭春风吹醒,已无悲欢作答。
苏轼回首了。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一任平生意。
原来,风雨亦无,晴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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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雷凯歌,河南信阳人,信仰文字,热爱奔跑,千秋文章以从心,霁月光风以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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