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岁月:回忆从教的那些往事 (上)
本文作者:张文生
1974年9月1号,本卜坤兑小学和以前一样暑假结束又开学了。不同的是,有一位青年就要当老师了。一天大队书记田二娃来到我家,“哈呀,田书记,稀罕!”父亲从炕上就下地就说到,点燃一支千里山香烟后书记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学校蔚卫香养娃娃呀,想让你儿子给咱们教两天书。”“乃行哇,教几天?”“一个月!”“噢,行!”父亲立刻就这样爽快地答应了。
“家有半升糠不当学生王,穷老师饿学生。”陈旧的观念根深蒂固,一直在我脑海中入住多年。尽管自己十分不愿意,但父亲己经答应了,再说时间也不长,最后还是去了。
开学第一天的头一节课让我终生难忘。一个不足二十名学生的一、三年级复式班,在我转身写板书没一分钟的时间,一年级几名学生不见了。仔细一看才知道,他们钻到课桌底下藏起来了。我走下讲台用手拉也还是不出来,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桌腿不放。这时三年级两个同学又吵了起来,另一名胆大的同学告老师说:“不怨张三,是李四下课时把张三的格尺给弄断了……”没办法,打哇不能骂哇又不会,最后连哄带表扬地讲到:“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只要你们上课注意听老师讲课,遵守纪律,我给你们讲好听的故事。”话还没说完,“老师我们要听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个胆大告状的学生说。其他几个同学也发话了:“我要听三打白骨精!”教室里乱成一团。咚咚咚咚,我拿起教鞭用力在讲台上打了下去,这一招还真管用,瞬间教室内鸦鹊无声,安静下来。就这样接过哄带诈呼,这群娃娃平静了下来,给讲了一段故事后下课铃响了。回到办公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心想古人的话没假,“家有半升糠不当学生王”的观念真正验证了一把!
忐忑的心情还未平静,“这下节课还咋上呢?”正在问自己,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就到了,上课的铃声响过之后,自己的心里还是没谱。进了教室走上讲台,“老师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站起来喊到,“同学们好!”我点头示意同学们坐下。“老师我们要听故事!”“你坐下,老师说话是算数的,等老师给你们讲完课,到活动时保证给大家讲,行不行?”“行!”同学们齐声答到。从此以后,下课也不回办公室了,而是与同学们一起活动,慢慢同学们认可了我这个老师。
转眼一星期过去了,虽然这个班级确实如片长小学负责人所说的,难管教,有些不听话的刺儿头学生隔三差五把老师气得在办公室哭鼻子,但我在任教的一个月期间,反而觉得那些被称为“刺儿头”的孩子更可爱。他们胆大勇敢,对人有礼貌,责任心强,在校外每次相遇总要和你打声招呼,小手握住你的衣襟有时还奶声奶气地撒个娇:“老师你真好哩!能永远教我们吗?”
任教三十天,就在师生感情逐渐加深的同时,我还得到了所有家长的一致好评。在赞扬声中,不知不觉自己也爱上了教书这个职业!少年时由于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影响,没学到应学的知识,而现在决心不让孩子们重蹈旧辙。怀着对学生的负责之心,为了讲好每节课,我私底下下了不少辛苦,也从中感悟到因材施教的重要性,明白当一名好的小学老师绝非易事,要想教好学生也有很大的学问。
一个月的代课时光很快结束了,学区领导让我当民办老师到中学任教。就在任教当天,学区会计贺龙老师给我发了代课资金37.5元,这个数字在那个年代是不低的工资了,西营子公社书记每月才36元。这也许是我喜欢当教师的另一个原因吧。
察右中旗西营子公社农中坐落在本卜坤兑村外的西北边。学校前面有不大的操场,操场中央有一副篮球架。学校没有院墙,整个建筑没有一砖一瓦,全部是土坯房。前面是两排教室,西边为中学,东边为小学教室,中间西侧还有一排中学教室,后面是办公室。走进办公室大门,不足两平米的走廊西侧是小学办公室,东侧是中学办公室。这样我是从西办公室倒在东办公室,没多大区别。但报酬相差甚远,民办教师的报酬是每年记上中等工分,一年记四百分。秋后算账,收成好些一个工分可折合六七毛钱,对于少雨干早的家乡有时侯一个工分一毛也是有的。因此民办教师只能靠国家给的补助勉强维持生活。小学六七元每月,中学高些每月十一二块,微薄的收入决定了九年之后的离开。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后叙。
当年农中语文老师兼校长席永昶让我教初二(那时叫七年级)两个班的物理,拿到教科书和教案本后,看到墙上的课程表,每周物理课也不多,而且上午一般没课,于是开始书写教案。轻松的业务没有多少压力,虽然知道不如代课老师待遇高,但与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民相比不知强了多少倍!
尽管当年的学生包括家长对学习还不太重视,但自己尽心尽责写好教案上好每节课是必须的。我虽然不是班主任,但对学生的思想动态和学习非常关心。课余时间经常和同学们交流,讲叙自己读书求学的艰难过程,从而大大提高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心情愉悦,工作干劲十足,不知不觉一学期很快结束了。
于心而论,虽然自己高中毕业,那时候所学的知识与现在相比,也不过是初中程度,水平十分有限。于是,我利用寒假正月初六在中旗教研室进行了一周短暂的理化培训。效果如何可想而知。
1975年,上级有关部门发现乡下农中普遍师资水平有限,尤其是物理、化学,而且各学区又缺少理化教师。于是除了在职民办、代课的老师外,还向社会招收了部分青年共计44人,成立了师范班,在铁沙盖中学举办了长达九个多月的数理化教师培训班。培训班由铁中王阔老师任教理化,由学员中任教多年的曹振福老师讲数学。虽然学员中有不少和老师岁数差不多或者更大的,但所有人上课期间和在校学生没有多大区别。每天上午第一节数学,然后是理化,课后每位学员都能认真地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不同的是当老师讲完课时,有烟瘾的可以在教室抽根烟,仅此而已。然后由李根新负责把作业交到王阔老师的办公室,等老师批改完再把作业发给大家。不像现在好多学校留下的作业孩子们做完之后,由家长批阅,尤其是小学。
化学除了高中之前学过的无机化学以外,老师针对有机化学(碳和氢的化合物)也对学员们进行了辅导。物理初高中内容也讲了一下,只是在讲到高中电学部分时,王阔老师和我谈过,想让我给学员主讲。“王老师你昨天说的那个事我不能答应,大家都是来学习的,为甚你要这么做了?”“文生也许你不完全了解我,我从教以来一直是教化学的,对电学不了解。我从学员中了解到你电学学得不错。”“不是,王老师你听我说,既然真的如你所说,那让教育局再找一位老师不就行了,何必难为我了?”王老师吸了一口烟说到:“这个事己经和教育局打过招呼了。一则师资紧缺,二来光剩下电学几章了,局里的意见是让从学员中找,待遇除了原来应有的工分和补助外还加一份。”“甭说了王老师,您的课讲得挺好,就我那点儿水平哪敢在这儿丢人现眼。”这已是王老师第二次和我说啦。
一天又一天,当王老师把电学讲到最后一章无线电时,命令性地非要我讲,最后没法再推辞,上讲台给学员献了一丑。首先我在不用看教科书的情况下把单管收音机的完整电路图画在了黑板上,然后从天线接收到各个元件的作用再到如何变成声音,系统地讲完之后发现学员们听得还不错。后来在实习单管收音机的实验时得到了同学的认可,起码自我感觉良好,因为无线电确实是我的爱好和强项。
九个月的培训学习,来自全旗各个学区的学员以及代培的师范生,无论男女不管岁数大小,每节课都认真听讲,刻苦学习,从而达到了教育局的办学目的,大大提高了教师业务能力和授课水平,满载而归又回到教学一线。
1976年西营子中学学区校长由张天龙代替了高曾。学校学生增多,有了住校生,设立了伙房,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没想到的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成了新鲜事儿。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天井城村的队长)郭富进住学校。老人身高一米七八,身材魁梧,有些驮背,长年奔波在农村一线,黑黑的脸上布满皱纹。参加过解放战争的他一字不识,从此由他管理学校。不可思议!但当年这确实是事实。老人闲不住,但不知从何下手如何管理,最后学区领导为了勤工俭学,不知从哪给“管理者”买回两匹毛驴,准备下骡子,从此老人每天以放毛驴为主。走时骑一头联一头,不分天阴下雨,出现在田间地头有草的地方。村里的人们慢慢地知道他的身份是本卜学校的校长,但多数人叫他的时候还得给加两个字——“毛驴”校长。还有能开玩笑的人把校长二字直接改成老汉,称呼他“毛驴”老汉。老人为生产队操劳了一辈子,大公无私,没人说孬,值得后人赞扬,但对于当校长管理学校而言,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