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头戏‖长篇连载之十一:玩笑(作家刘明最新力作)

编辑絮语

重头戏”是《毛白菜》微刊的一个特殊栏目。本期重头戏仍将力邀新邵籍作家刘明出场。他的最新力作《玩笑》新鲜出炉,感于对家乡文化事业的一片深情厚意,刘明先生毅然决定将该作品的全球首发权授予《毛白菜》微刊。这是《毛白菜》微刊和广大读者的幸事!

作者简介

刘明,又名刘久安。历任教师、记者、总编辑。出版有小说《绿处方》、《红雪》、《背叛》、《蓝色的爱》,报告文学《好命是这样炼成的》、《撩痕》,诗歌《子夜私语》、《拥挤的心事》、《情人岛》、《感受生命》等。现居长沙。

11

印计回到他的523房。刚坐定,电话响起,服务生打来的电话:“先生,麻烦你来续一下房费,你账上的余额不多了。”印计按了宾馆提供的房间保险柜,取出五千。他到前台,服务生问:“先生,再续几天?”

印计不知道再续几天,就说:“先交五千吧。”

服务生微笑着说:“哦,对不起。你太太818房还有余钱,一直未转你账上,不用交钱,你可再续十天。”

印计拿着钱回五楼的途中,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想去北京!北京有他的好朋友大武,一年前就听说他在北京开了三家连锁酒店了。到了北京,也可顺便和张司长试探着联系一下。如果他那没事,应该郑局长没有交待什么。唉,在武汉给朋友们添麻烦了,是不是应该请他们吃个饭?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是上午九点半的样子。印计坐到那张长方形的办公桌前,拿起那部黑色的电话,拨打起邓培中的手机。里面是提示音:“尊敬的客户,您好!您拨的用户无法接通。”他想,也许邓教授在上课。于是,又拨打石冰的手机,通了。石冰在电话里客气了一番,说不要那么客气啰,没关系的。不用吃。印计坚持要请他们聚一下,而且希望他将家人带上,叫上邓培中夫妻,还有苏晓晓夫妻。印计知道,邓培中、石冰、苏晓晓,他们是三个好兄弟,是大学同学,一毕业都在武汉工作。印计只在几年前见过苏晓晓一次,据说他在武汉很有江湖地位。石冰答应邀请他们两家人后,印计就说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就在洪山宾馆,就近。石冰一个劲地地说:“简单点,简单点,别搞得那么客气。都是好兄弟。”

印计看石冰满口答应,就给总台打了电话,说要订一个十六七人的包厢。印计想,反正不收包厢费,大一点坐起来总是舒服一些。印计拿着房内有线电话等了一会,服务生告诉他“正园”。于是,他就打电话告诉石冰说:“正园,坐地铁到洪山广场下,D2出口。”挂断电话,印计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外地人告诉本地人坐什么地铁,哪里下,是一件极幽默极搞笑的事。

石冰他们三兄弟都是教书的,妻子也是。石冰在华师大,他妻子在华中科技大学。邓培中夫妻都在武汉大学。苏晓晓在华师大,他妻子在师大附中做教导主任。石冰、邓培中、苏晓晓都比印计大二三岁的样子。印计在包厢见到他们的妻子,都统一叫“嫂子好”。

邓培中夫妇是第一个到达的。因为他们住在武大职工楼,就在附近。邓教授一进包厢,就说:“那么大的包厢,是有蛮多人吗?”

印计说:“没有,就你们三个同学。石老师,苏老师。”

说话间,服务生端了一个果盘上来,问:“请问喝什么茶?”

印计望着邓教授说:“您点。”

邓教授说:“随便。”

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随便。”

邓教授妻子说:“我们家老邓就喜欢喝湖南岳阳的君山银针。”

印计马上对服务生说:“就来君山银针。”

服务生又问:“是一壶而是一杯一杯的?”

印计想,一壶的话,大家分享不到君山银针这个仙女在杯中起舞了,就说:“每人一杯。”

正说着话呢,石教授一家来了。石教授业余时间写点小说,思想比较浪漫,所以他找的妻子是她的学生,学生比他小十八岁,却非常恩爱,不管是外人而是石教授,都感觉不到他们有代沟。因此,学校人都夸石教授“教导有方”。餐桌很大,餐桌旁边的茶几和沙发也很大,大家就坐在沙发上聊天。服务生先后将五杯君山银针放到茶几上后,目光看着茶几上精美的菜薄说:“现在点,而是过一会点?”

印计看苏教授还没来,就说:“等一会点。”

服务生正欲退出时,苏教授和他的妻子到了。苏教授穿一件紫色的夹克,他妻子身上搭一条红色的披巾,很有情侣范儿。

服务生见来了新客,就问苏教授:“请问点什么茶?”苏教授望了望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望了望他说:“一样的吧。”

苏教授见过印计一次,点完茶对印计说:“你好像比几年前见你时,胖了些。”随后,苏教授指着他妻子说:“这是你嫂子,也姓苏,叫苏老师。”少顷,又开玩笑说:“叫苏主任也可以,她比我有权,有势,我都得听她的。”

他妻子打趣道:“尽瞎说。”

服务生给苏教授夫妇上茶的时候,印计就对服务生说:“点菜。”印计点菜前说:“大哥大嫂,你们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苏教授说:“除了人肉不吃,其他都吃。”

邓教授说:“简单点。自己家里人。随便。”

印计就认真地看起菜单来。他发现,这里的菜,其实非常便宜,鸡尾虾才88元,酒煮花螺才138元,真的是好大众的价格。他原以为他们三个家族会带小孩或老人来,结果只来了六人,加自己才七人。他点了八个菜,默算了一下,没多少钱,就给每人来了一份小米辽参、给三个女士加了各一份木瓜炖雪哈。中午的时候,他到酒店附近买了两瓶茅台和三包黄鹤楼香烟。

第四个菜上桌的时候,印计请大家入座。印计让邓老师坐上座,因为邓老师年龄最大。但客人都坚持让印计坐上座,说那是买单的位置,是主人位。印计便不再推辞,坐了上去。邓老师坐到了印计的右手边,他妻子挨着他坐。石教授年龄最小,所以苏教授就坐到了印计的左手边,苏主任坐在苏教授身边。其实,邓教授只比苏教授大两个月多七天,石教授只比苏教授小八天。但年龄摆在那,大一天也是大,所以邓教授自然就是他们的大哥,苏教授是二哥,石教授就成了三弟。因此,印计叫苏主任叫二嫂,叫邓教授夫人叫大嫂,叫石教授妻子叫三嫂。

大哥二哥三哥坐定后,印计给他们每人一包黄鹤楼香烟。服务生在倒酒的时候,印计忙问:“嫂子们,是喝点白酒,而是喝红酒?”

二嫂马上接话说:“我们家最远,过一会我还要替老苏开车呢。”

大嫂和三嫂说,不喝了,就喝茶。

印计说:“嫂子,那来点饮料吧。”

服务生说:“喝牛奶挺好的,我们这里的客人,都喜欢喝卡氏。”宾馆卖的是卡氏酸奶,印计平时见到的也是卡氏酸奶,他猜测可能是服务生说错了,就说:“来三盒卡氏酸奶。”牛奶和酸奶是有区别的。

服务生给七个人每人倒了一杯卡氏酸奶,大嫂对邓教授说:“你也先喝点奶,保护胃。”邓教授端起杯,大家就先喝起酸奶来。

印计见三位老兄桌上都有了白酒,就举杯说:“我蒙难之时,在武汉身受各位家人关照,不胜感激,小弟喝了,祝哥哥嫂子们健康幸福!”印计说完,就按江海的习俗,一仰脖,连连将三杯白酒送下肚去。

邓教授端着杯回敬印计酒,边说:“你杭海那边……”邓教授只说一半不说了。

印计说:“在想办法。”

邓教授安慰道:“这个年头做生意,过年过节送几块钱的人情往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苏教授端起酒杯,对印计说:“老弟啊,我们交往不多,没少听老邓和小石提起你,说你人讲义气,事业也发展得不错。所以,小石一打电话说你请客,我就来了。”他和印计碰了一下杯说:“你说避难,到底是怎么回事?”

印计说:“我们省FOA局长被抓了,供出我来了,说我给他送了钱。可我真的没有给他送什么钱,也就是逢年过节送个两条烟或两千块钱而已。”

喜欢调侃的苏教授说:“那算个卵事,你怕个卵?”苏教授本想说,那些人“白天没卵事,晚上卵没事,无中生有找点事。”但想想还是没说了。

“朋友要我出来躲躲,我就出来躲躲。”他接着说:“这年头,做生意的,哪个没点子事啰。出来躲躲,等风声过去了再回去。”

苏教授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住着,这里有这么多哥,嫂子的,有空去家里玩。”

石教授看老大和老二都回敬了印计的酒,他也端着一个白酒杯,起身来到印计面前,说:“你和老邓是最先认识的,但我俩兄弟是交往得最多的,是不是?”

印计答“是。”

石教授又说:“我们是不是最谈得来?是不是好哥们?”

印计答“是”。

石教授说:“好。是哥们,就不要看不起哥们,有什么困难,就说。”他将杯子高高举起说:“二哥三哥,你们说是不是,印计老弟不管有什么困难,只要说出来,我们能帮的,一定帮!是不是?”

二哥和三哥齐声答“是——”

印计眼里噙着泪花,和石教授喝完那杯酒后,给自己倒满,克制住自己不流泪说:“患难见真情!在今天,在这个时候,有你们这帮好兄弟,好兄嫂,我值,这一辈子活得值!”说完,将白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大家微微有了一丝醉意。石教授搂着印计的肩膀说:“印计老弟,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哥能帮的,都帮你!”

印计说:“没什么想法,想去一趟北京,但不敢用身份证买票。”印计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明显放低了。

石教授说:“没问题!我开车送你去北京!不就是十来个小时吗?”

三嫂说:“开车多累啊。拿我的身份证买张票不就上去了。”

二嫂说:“身份证丢了没关系呀,到窗口补办一个临时身份证不就可以上车吗?”

苏教授说:“苏主任,你还没搞清状况呢。印计老弟给别人送了两千块钱,那人被抓了,供出了他,他怕纪委或检察院找到他,所以不敢用自己身份证。”二嫂突然顿悟:“身份证是联网的,你买票去哪,确实容易发现。”

过了一会,二嫂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她让服务生都退出包厢后,她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他用你们三个男的任意一个人的身份证买张票,反正你们年纪差不多大。我呢,到高铁站找个人将他带进去。在高铁上和出站口,都只查票不对证件。只进站时核对身份证。”

苏教授说:“你带得进去吗?”

二嫂说:“我有个学生,他父亲在武汉站当个小头目,那天,我就去找他,说一个亲戚没来得及买票,请他带进去,再上车补票。”二嫂虽是教导主任,但还兼任高三一个班的班主任、语文课。

大家听后,觉得可行。老二号召:“我们齐举杯,共同祝福印总好不好?”

大家举杯。

石教授说:“好人好报!”

邓教授说:“吉人天相。”

苏教授说:“流浪是笔财富,祝印计老弟云开得日,鸿运高照!”

两瓶酒喝了精光,苏教授有点东倒西歪了。所以当印计提出大家难得一聚,去唱唱歌时,苏主任说:“下次,下次。”

宴会,就在对“下次”的期盼中散了。

二嫂搀扶着苏教授,慢慢地走向电梯。

三嫂挽着石教授的胳膊,跳跳蹦蹦下着楼梯。

只有大嫂拎着打包的鱼和虾,和邓教授肩并肩走在最后。她家的猫还在等着大嫂手中的美食呢。

印计在和苏教授他们分别的时候,告诉了二嫂一个新的手机号。为了不占用和倪俐专用的那个手机,他第二天特地买了一个新的华为手机。买手机不用身份证,所以去买手机的路上,印计心情也变得格外轻松。从洪山宾馆出来,往左走,没走几步,就看到卖手机的地方了。

买到新手机后,印计就用新手机给武小军打了电话,说可能要到大武家来住一阵子。大武说“欢迎,反正是一个人在家,住多久都欢迎。”

印计说:“为什么是一个人呢?”

大武说:“你弟妹带小孩去美国陪读了。”大武是08年趁美国实施50B移民计划时办的美国移民,小孩是在美国出生的,正好到了小孩上学的年龄,所以今年去的美国陪读。在此之前,他妻子作为主移民,每年都要去美国住一二个月。所谓50B就是在美国投资50万美金换取移民资格,来拉动美国经济的政策。当然,办移民仅仅50万美元还不够,加上中介费、律师费、服务费等,大概一共在55万—56万美元左右。对于北上广深的人来说,几乎任何人卖掉一套象样的房子,都可获取一张美国绿卡。印计也想过移民美国,但后来放弃了,因为他去的国多了,反而觉得中国漂亮些,更主要的是印计感觉在美国自己没有地位,很难真正让自己融入到美国社会中去。

一个周五的中午,苏主任打电话告诉印计,已经用苏教授的身份证给他买了当天G70次17:07分的高铁,22:27到北京。G70是到北京最快的一趟,G后面两位数的比三位数的快,三位数的比四位数的快,苏主任不想让印计坐太久的车辛苦。所以,印计吃了中饭就将房退了,打的到华师大附中找苏主任取票。票价是520元,非常好听的数字,印计给苏主任1000元,苏主任死活不肯要,最后只接了500元。

苏主任拿出一张写有“姓名电话”的纸条交给印计,说:“你四点半左右到武汉站。你到以后打伍科长电话,就说是师大附中苏中玉老师的亲戚,让他带你进G70次车的站台。已经和他说好了的,他不会问什么,会带你进去的。”

印计三点半就到了武汉站地铁站。到了以后,就在地铁站与出站口相连的北出口附近蹓跶,心中很不是个滋味。四点十九分的样子,苏主任打来电话说:“伍科长来电话,问你到了没有,让你到一号进站口工作人员检票口去等他。他四点半准时在那接你。”

印计忙一路小跑跑向进站口,在一号进站口验票处的左侧,看到了“工作人员通道”几个字,他便拨打苏主任留给他的电话,见一个穿制服的人边接电话边左顾右盼,就走了过去说:“伍科长,不好意思,我是苏主任堂弟,没来得及……”

伍科长说:“什么都别说了,你跟着我走吧。”

印计心里突突突……地跟着伍科长过了检票口,过了安检,到了G70次车上。到了车内好久,他都不敢看周边的人,他低着个头,仿佛自己是个小偷。

在从武汉到北京的途中,列车员查了两次票,都没有说要核对身份证。每次看到列车员来查票,他都感觉心脏跳得特别厉害,但都强装镇定一言不发地递过车票。

高铁22:27准点到达北京。武小军亲自到车站接的印计。他俩见面的方式有些不同,不是握手,而是都给对方胸口打一拳。

大武收起拳头,说:“怎么想起来北京住几天?是改行写小说呢,而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大武知道印计一直没结婚,但并不知道他是因为“避难”而出来的。

“累了,放松几天。”印计说。

大武说:“还想去看小妞吞蛇、人仙洞飞鱼、毛笔写字……”

印计知道他说的是那次带司长和郑局长去开眼界的事,笑笑说:“烧钱?还去?不去。”

印计将行李箱丢到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位。车起动了,车内响起王菲的《传奇》歌声。印计的思绪又回到了和倪俐吉林的相逢往事中。

大武用右手拍打了一下印计的左肩,说:“兄弟!是不是失恋啦?”

印计答:“没有。”

“真的没有?”大武嬉皮笑脸地说。

印计拿出手机,说:“不信,你问问你嫂子。“印计比大武大十个月。

“不用问。这个有什么问的。多没意思啊。”大武说完,过了片刻问:“你是住我酒店而是住我家?”大武经营的酒店都离机场较近。

“住你家又没饭吃,多没意思呀。等弟妹回来再住你家。”印计说。

“谁说没饭吃啊?香着呢。”大武用北京话自豪地说。

“请了个厨娘保姆?”印计知道大武特别好色,打趣道。

“什么厨娘?大学生,美着呢!”大武一脸的幸福。

印计说:“你呀,就会泡大学生。”印计笑笑说:“哥们,老实交待,第几个啦?”

大武想想说:“你是说搞过的,而是泡过的,花钱的,而是不花钱的?”

印计一字一顿地说:“大-学-生,情人!”

大武不无炫耀地说:“那还不有过一二十个呀。”

“你会遭——雷——打的。”印计抑扬顿挫地说。

大武说:“哎,哎,兄弟,不带这样子诅咒兄弟的,啊。”大武关掉音响说:“如果你嫉妒,这次我给你找个学生妹就是。我那宾馆有的是。”

印计说:“我,现在一个,都忙不过来,而是你留着锻炼你的说谎能力吧。”停了停,印计说:“你不要残害青少年了。弟妹对你已经够意思了。”大武给印计讲过,有大学生想上位,找过他妻子。他妻子也抓到过他的外遇证据,只是爱他太深,都原谅了他而已。大武的妻子是全国人大原副委员长的一个外甥女,大武前几年和太子党搞房地产,多多少少是沾了几分妻子的光的。这个,大武从不掩饰。

大武说:“我王八犊子骗你。这个大学生是她主动找的我。她说绝不破坏我的家庭,绝不找我要钱,绝不和我生孩子,绝不影响我的夫妻关系,她还说只要我妻子回来,她就走,我叫她来她再来,她……”

印计说:“她个鬼,我就不相信有这么纯的感情!世界上的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尽了!”

大武说:“老印!真不骗你,桃花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印计说:“我看呀,你总有一天会死到女人的肚皮上的。”

大武说:“能死在学生妹子的肚皮上,做鬼也风流!”大武停了一会说:“你不知道,现在跟我的这个女孩,我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黄花闺女。”

印计问:“干什么的?”

大武说:“附属六医院的,医生”。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实习医生。”

印计想,附属六医院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医院,特别是精神学科在全国一直是排在第一位的。能上那里实习的学生,一般都非常优秀。印计说:“你到底是怎么将她骗到手的?”

大武说:“我真的没有骗她。有一次,我一哥们请她老师吃饭,我哥们带了我,她老师带了她。我们在餐桌上互相加了微信,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

印计说:“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你的微信,是专门用来泡妞的。我都没有你微信。”

大武说:“是你不玩微信好不好?而且,跟你尿不到一壶去,你不嫖,不玩漂移,也不打桌球……”大武想起没有回答完印计的问题,就说:“她说她见到我,就像见到了亲人,她说我特别像她爸爸。”

“你见过她爸爸?”印计说。

“鬼见过。她是孤儿。她爸爸早死了。”大武说。

印计说:“我今晚就住你家,我倒要问问她,是不是你骗的她。”

大武说:“哥们,你别那么急好不好?她今天值班,明天休息。你今天见不着她。但她明天可以给你做饭。”大武停了一下说:“她做的饭,还真好吃。”大武看了一眼印计说:“说好了啊,说好了啊,朋友妻不可欺,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印计笑笑:“送给我,都不要。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不知不觉,车子就进了一个院子。大武说:“到了。”

印计说:“不会吧,你这么大个大款,就住这里?”印计只顾和他说话,没有去注意周边环境,但凭感觉,应该不是蛮高档的地方。

大武说:“妻子回来,我们住别墅。住这里,是为了女朋友方便。从我们蓟门小区到附属六医院,很近的。”

印计跟着大武推开房门后,感觉而是蛮好的。四室二厅二卫的房子,装饰得典雅华贵。大武说:“别看只有170个平方,装修可没少花钱。门窗,都是清一色的楠木。楠木,你知道吗?”

“土豪!”印计说。

大武说:“女朋友说是不生孩子,如果她万一怀上,我也就要了。这个房子,我就过户到她名下,跟老婆说卖了就行。这个房子的产权证是我单独所有的。”

印计不想继续听他炫富,说:“半夜了,饿了,有吃的没有?”

大武说:“喝一口?”大武爱酒,印计是知道的。

“喝一口。”印计补充道:“我们两兄弟随意。”

大武边从冰箱里往外掏花生米、拍黄瓜、火腿肠……边说:“明天,我起床还要赶去参加中层干部会呢。不能误事。”

印计打趣道:“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亿万富翁,不过也是花生米、拍黄瓜,而已。”印计故意将而已的已字音拉得很长。

“难道亿万富翁要天天吃黄金、啃钻石吗?你没听说过李嘉诚去排队买降价的馒头吗?”大武说。

印计哈哈大笑:“鬼才相信李嘉诚会去排队买馒头呢?他的时间比馒头要金贵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要排队买,也是他创业之初!……”

大武举起装着XO的酒杯,说:“不跟你这死脑筋争这些无聊的问题。喝!”

印计喝了一口说:“那么难喝!马尿?”

大武说:“做好事。没文化了吧?正经从产地国带回来的典藏XO,四千六一瓶。”

印计说:“你而是给我来一杯茅台或五粮液靠谱些,实在不行,酒鬼酒内参也可以?”

大武半开玩笑地说:“你不知道内参要三千一瓶,比茅台贵。”说着,他将一瓶茅台放到桌子上。

印计将马尿XO倒给大武,给自己倒了大约二两茅台酒。

印计和大武天南地北地聊着。聊生意,聊足球,聊车子,聊女人……印计唯独不和他谈起他这次来北京的原因。为什么来北京呢?印计也说不清楚。是避难吗?在武汉完全可以避下去,甚至可以在武汉大学租个房子住下去。在武汉,有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在北京,只有大武和金兴民两个好友。印计就是有一种想来北京的冲动,或者是魔鬼附身让他来的北京,就这么身不由己地来了。

印计是通过王建国认识的大武。王建国是印计的铁杆,也是大武的铁杆,后来大武成了印计的铁杆,是因为印计和大武都一样爱车,几年前一起去巴黎看车展。印计还和大武一样爱看网球,他们俩曾经亲临现场去看澳网和法网赛。那两次出国,大大地加深了他们俩的兄弟友情。但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印计和大武是完全不一致的,印计强调“精”,强调好好地认真地用情地去爱一个人;但大武不这样认为,大武认为女人就是拿来玩的,有钱有身体不玩女人不是白痴?但他们两人都包容对方,不干涉对方,两人都认为“每个人都可以各自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人和人,国与国,如果都能像印计与大武一样,允许各自不同的价值观与信仰的共存,也许人与人之间少了许多纠葛,国与国之间少了许多摩擦。在印计看来,世界的包容性不是越来越好,而是在互联网的平面上,越来越差了,因为现在是一个没有隐私的时代,你屁眼旁边有没有痣,可能别人比自己都清楚,只是你不知道别人知道了你的隐私而已。

印计喝完了他的二两白酒,拍黄瓜也一扫而净。大武还在那里一粒粒地吃着花生,品着XO,说着他的一个又一个“爱情”故事。印计不想听了,就说:“我洗澡,睡觉。给我哪间房?”

大武开玩笑说:“你就睡最外面这间吧,免得今后你晚上听到叫床的声音睡不着。”主卧室在最里边。在装修的时候,大武每间房都做了隔音处理,应该是听不到声音的。

印计本想说“你不能声音小点?”但他没能说。他说:“你那呕呀饿呀的声音,又不是没有听过,只有那么好听。”那一次到澳大利亚看网球赛,大武和印计睡一个房,大武毫不避讳地叫了一个妞来房间陪了他一晚,根本无视印计的存在。

大武看印计去洗澡了,看了一下手表,凌晨2:11。他起身收拾好桌子,朝主卧室走去。大武的房子是24小时有热水的,他想到主卧室的浴缸里泡上15分钟热水澡再睡。

第二天早晨七点,大武悄悄地开着他的车去上班了,没有叫醒他。只在餐厅桌子上留了一张条:面条和鸡蛋,冰箱里有;如果不想动手,出小区右拐有卖油条、豆浆的。

最近,印计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基本上都是九点钟左右才醒,和大武喝酒比较晚,醒得更晚。所以,当大武女朋友回家的时候,印计还在睡梦中。

大武早晨去上班的路上,给女朋友打了电话,告诉她有哥们在家睡觉,让她别吵醒他,并交待给哥们做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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