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养料丰沛的灌浆期
初中,养料丰沛的灌浆期
唐建新
小学毕业,自己就曾经打算到农村去做一个能够做植物嫁接的米丘林式的新式农民,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在1962年和1963年都听说出身不好的学生是不被录取的。
没有想到的是1964年政治审查有所放松,我在地区统一招生考试中以全校新生第一名的成绩被北斗中学正式录取。
进入了初中,开始了全新的学习生活。吃住在学校,每月放归宿假才回家一次,衣服完全要自己洗,作息时间也被学校的铃声一一控制,再也没有了读小学时作为教师子女的优越感,不能再随便借书看、与老师死扳道理以及晚上随心所欲的看书看到深夜等。
但是,初中里的各项内容都深深地吸引和触动着我。班主任第一次召集我们开会,就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单已经进入国家人事部名册备案了,因为我们进入初中就意味着开始是国家掌握了名单的国家人才了,一穷二白的祖国期待着我们努力学习之后去参与各项伟大的建设事业,说得我们一个个把腰板挺了又挺,每一个人的肩头似乎都情不自禁的在迅速增加着厚度。
校长兼党支部书记是曾经当过赫赫有名的大作家马识途的秘书的人,马识途的《清江壮歌》就够我们敬仰得不敢出声了,他用过的秘书还差得了吗?第一学期末校长才正式给我们讲话,他说别以为那些名人伟人有什么特别的三头六臂,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其实与在座各位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只要大家从现在起就勤奋学习刻苦读书,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也一样能够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成为名人伟人。这些话说得我们张大了嘴,栋梁之才与名人伟人的胚芽似乎真的就开始在自己的体内苏醒过来了。
从早上起床开始,每一天每一小时都充满着近在身边的憧憬,体育教师的优美刚健的口令和自己认真有力的早操总常常与社会主义建设者的强壮体魄联系在了一起,植物老师带领我们显微镜下的观察与国家的科学实验,代数老师要求我们的演算与长江大桥之类的宏伟工程,总是情不自禁的联系在了一起。就连音乐老师在全校起音唱歌“东方红”三个字,都宛如天籁之声直抵心田。
读小学时我的数学虽然很好,没有不懂的地方,但是,却从来都要粗心大意错一点小题,常常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来原谅自己,因而考试中没有得过一次满分。初中第一次半期考试,仍然不是满分,被数学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的臭骂一通,将自己认为的粗心的小毛病联系到重大项目的计算、工程失职将被判刑等等上来说,说得自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从那以后,每一次考试我就不用再去打听考试了多少分,因为每一次都是在用我的卷子做样卷张贴出来,而且每一次考试都是满分了。就是学校的数学竞赛,也得的是全校一等奖第一名。
每一天的时间每一周的时间,自己都计划得满满的,包括不能够回家的每月没有放归宿假的三个星期天。每天数学课上物理课上就把作业完成了,晚自习常常就是看课外书的时间,或者搞班上的黑板报,或者出什么国庆啦元旦啦之类的墙报专栏。早餐常常不到两分钟解决问题,就匆匆跑去学校图书馆排队借书还书,时间一长也得到图书管理老师的偏爱,可以比其他同学多借两三本书。很多同学的借书卡一学年都不用换,而我的则最多半个学期就填满了需要更换。那段时间继续着小学阶段的阅读,从中国的现当代小说《当乌云密布的时候》《战鼓催春》《红日》《红岩》《欧阳海之歌》等,到苏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士敏土》《青年近卫军》《当代英雄》《安娜卡列尼娜》《钦差大臣》《战争与和平》等,再到欧美小说《欧也妮葛朗台》《堂吉诃德》《王子与贫儿》《基督山伯爵》《三个火枪手》等,通过抢占阅览室座位,还翻阅过不少的当时流行的一些诗歌小说以及电影文学剧本类杂志。
慢慢的,变得自负和与众不同起来,不时来点小聪明。校长将自己补了又补破烂不堪的皮鞋送给了最穷苦的学生穿,大家都赞扬这是学习雷锋助人为乐的高尚品质时,我却说是校长自己没有脸面再穿而扔掉又怕被说成不艰苦朴素,送给学生则既解决了自己的困难又落得个好名声。大家都积极争取入团时,自己却说团员不仅应该在劳动上带头,更主要的是应该在学习上带头才是真正的先进。班上的一些女同学对自己各方面的小才气不时露出了关注的眼神,男生们在寝室里熄灯以后则将这些敏感问题拿出来说事,有意的将一些男女进行配对,而我则表示过没有一个女生是自己看得上的。结果,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和政治第一的年代里,导致了初一学年结束时受到了全校学生大会上的点名批判,由以上三点上纲上线,其罪名竟然成了看不起学校党支部、看不起共青团员、看不起所有的女同学,并由教导主任宣布本学期政治考试分数为不及格。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在政治第一的时期,这无异于宣判了自己今后在社会发展方面的死刑,使得一向趾高气扬的我转瞬之间掉入了冰窖之中。
在各班利用班会组织讨论批判时,校长教导主任又先后叫我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教育,要我认识问题的严峻,看到改正以后的发展仍然是前景灿烂大有希望的。
父亲及时来信教导,要求一定要好好检查自己的思想克服骄傲自满自高自大的问题,并抄录了报纸上的一首诗送我。几十年了,我都能够清晰地背出,“满面春风迎重活,埋头苦干出良谋,忠心耿耿当小卒,利禄名声非所求。”
在我告别少年逐渐步入青年的关键时期,初中时代成了我科学的文学的艺术的政治的社会化的各个方面的丰沛的强劲的灌浆期,为我一生的发展奠定了丰厚的精神及文化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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