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25：十年

25.十年

每接手一个班，我都告诉他们：希望十年、二十后，我们还能相聚，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喝喝小酒、唱唱歌。

一年的时间很快，每每初三毕业的时候，我都有一些伤感。我不知道，我这一年的教育，对他们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我是否是他们心目中优秀的人生导师？

毕业的时候，是热烈的夏天，空气中弥漫的浮躁，流动的是离别的味道。看着孩子们相互写下毕业留言，一起照几张灿烂的照片，然后，校园就宁静了。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每一个孩子的容颜，却依然那么清晰的在脑海浮现。

然后，丹桂飘香的九月，我又迎来新的一批孩子，又与他们十年相约。然后，这些孩子开始占据我的生活，上一批孩子的容颜，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前些天，2010届2班的孩子建立起了班级微信群，我拉了一个同学进来。然后这个同学就退出来了，她告诉我：我是不是教的孩子太多，把名字记错了，我是07届1班的。你是不是应该拉我妹妹进来？想想那天我还很认真的拉她进群，不知不觉，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二十年来，学生们的界限，我已经快分不清了。

有些孩子，肯定都想不起他们青春的笑颜，对不上他们的名字，岁月就这样无情，让我们在冥冥之中相遇，然后又让我把他们慢慢遗忘。

师生的情谊，也许有些像《无问西东》里的师生关系，敬重教师，关心教师的一切。也许，也会如媒体的报道一样，紧张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也许，就平静如一潭死水，来来去去中，都如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多少交集。而我，希望，不管多少年，都还能是朋友，遇见能寒暄几句，没事的时候，能问候一声。简单而又普通，就如冬日的太阳，不热烈，却能暖心。

十年，就这样悄悄的过去了。十年聚会群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谈论得也越来越热烈。我在群里，始终呆在角落，看到他们开开心心的聊着过去、说着现在、畅想着未来，偶尔，我也会冒一个泡，表示我这个班主任还在。这样，其实挺好的，他们在岁月的十年洗礼中，已经慢慢褪去了青涩，成熟而理性的面对着自己的生活。所以，生活教给孩子们的东西，永远比书本上多。

有些孩子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和他们在一起，我一直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和08届的孩子，我们半夜约去喝酒唱歌，通宵不睡，然后又爬山看新年的日出。年轻的心，无所畏惧，真好！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脸庞的时候，感觉生活就是这样，冲破一切，看到美好的希望。

我曾经说：“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在街上相遇，你远远的望见了我，然后就假装没看见，躲着我离开。”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就这么简单。为什么要躲着我？是因为你自己觉得自己不够优秀，让我丢脸了？生活，给每个人不同的生活，不可能都是一帆风顺、大富大贵，只要活得真实、活出自我就足够了。你们富贵与贫穷，与我们之间的师生关系无关吧！是我个老师不行，让你觉得遇见不爽吗？我想，如果是这样，那倒可以不见。也许，当年，我对你的关心不够，对你的帮助不多，或者甚至没有什么帮助，我和路人甲没有任何区别。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我会坦然接受。

不过，见与不见，我都在这里，我看桃花开了又凋落，拥抱了夏的热烈又在寒风中期待着春风拂面。一年又一年，我都在这样的年轮里，拥抱着生活，期待着孩子真正的成长，等待着毕业孩子的飞翔消息。平淡的生活中，有着许多渴望，让这种平淡的生活变得有意义起来。

还记得07届1班十年聚会，来的人很少。有些因为工作忙，有些因为其他事情冲突，有些人是真的不想来，让这个十年的聚会变成了一个小范围的相聚。我有些许遗憾，十年，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也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态度，也让同学情、师生情开始变淡。所以，对于08届1班的聚会，结果会怎样，我也可以想像得出。

不过，还好，总有人会怀旧，总有人会参加，总有人会讲到过去的生活，说到现在各自的状态，期待着下一个十年还能相聚。我也希望，每一个十年，我都还在他们身边，一起面向未来。

晚上，和几个朋友小聚，他们谈到自己的孩子，总是有很高的期望。但是，他们心里都会明白，孩子大多会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教会学生学会学习，学会生活，才是人生的大事。他们也会发现，他们也是对孩子唠叨，对孩子也是苛求，孩子的逆反心理越强。有朋友谈到自己对于孩子的教育是心理战，他从不问孩子的成绩，让孩子自己主动找他谈成绩，谈问题。只有在孩子无法做出正确选择的时候，才会和孩子商量如何来应对更合理。所以，孩子变得独立，变得优秀起来。

他们也谈到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所以，他们在交流如何做一个好父母。他们也谈到遇到一个好老师的重要性，好老师是伯乐，能够因材施教，让孩子有一个好的奔跑方向。

我就反思这二十年的教学生涯，我是不是孩子的伯乐，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学生的父母来看待孩子，是否是在真正影响孩子的成长？今天中午，有几个13届的孩子聚会，他们谈到他们的“光荣”历史，他们在寝室里打牌、看不雅小说、翻围墙出去上网、在寝室里喝酒、抽烟、出售小食品、和老师对着干、破坏公物……，他们说得津津有味，还问我是否知晓这些事情，我哑然失笑，这一群不是我教的孩子，但是我是他们的朋友，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坦诚的说起他们的往事。我问他们现在后不后悔这样任性的校园生活，他们说后悔，尤其是破坏公物，感觉自己特别不道德。他们说如果当年遇到的是我，会怎么怎么样！

我知道他们是往我脸上贴金，问题是出在孩子的价值观上，那么，我教的孩子是否也有同样的问题呢？抽烟、早恋、打牌的问题肯定是有的，只是多少的问题。我无法在初三的时候来解决他们以前存在的所有毛病，甚至我也无法转变每一个孩子。现在八年级某个班就有一个孩子，他各科都能考及格，但是数学这一科，却是彻头彻尾的差生，谈心多次、小组辅导、考前辅导，都没有任何效果。我知道，如果一个孩子不喜欢你，你讲什么都没有效果。我经常在班上讲，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能因为不喜欢我而不喜欢数学这门学科。

如果我不能转变这样的孩子，十年之后，他会不会来参加这样的聚会？十年之后，他会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十年，沉淀了太多的感情，堆积了太多的感悟，作为一名教师，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看清自己，向着阳光的那方前行。

(2018年1月28日晚，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