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名字的变迁||越青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家从地位东大院搬迁到位于荷花池区域的一个大院。这是个有多户人家居住的大杂院，院门朝东，大门的一侧挂着“淮阴地区水利局第四宿舍”的牌子，我记得这牌子就像许多单位大门口挂的牌子一样，上下一长条。

大院内共有九户人家，因为是水利局的宿舍，这里面住家也都是水利系统的职工。这个院子是个四合院，其实也只有南北两排房子，东、西两边则是围墙。房子都是秦砖汉瓦式的建筑。西北角住着水利局总工程师一家，我并没有见过总工程师本人，应该那时已去世了，是他的太太带着孩子们住。我们称老太太为“季奶”。季奶有四个孩子，大儿子在长春工作，二，三儿子和小女儿住在这里，三个儿子都上过大学，只有小女儿大概因为“文革”的原因无学可上，只有初中毕业。一家人的修养极好，进出总是不声不响，也从未与人发生纠纷。

一进大院门有两间面朝东的房子，住着水利局的工程师一家，工程师姓徐，瘦瘦的，高高的，带着眼镜，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他的爱人是全职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大女儿很漂亮，与我年龄相仿，听说后来全家下放于宿迁农村后不幸因病去世了。小儿子后来大学毕业，并在淮安最高学府任教。

以上两人家和我家都有两间房子，其余的六户人家都只有一间房。其中三户人家只有三口人，另外三户分别有两、三、四个孩子，其实每间房也只有十多个平米，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他们是如何居住的。

这个大杂院的门牌号是“荷花池西巷五号”，说是西巷，其实只有二十多米长。我家所在的院子是最大的。我清楚记得，院子里的人们相处得都很融洽，尤其是夏季的傍晚，各家都将一张小桌子放在自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相互聊天。院子不大，彼此坦诚相见，友好相处。可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外面的造反派冲进了院子打砸抢，院子里的住户也发生了分化，以后大院也不再那么安宁了。就连大门上的“淮阴地区水利局第四宿舍”的牌子也不翼而飞，据说是被一个    叫“五湖四海”的组织给偷了。大门上只剩“荷花池西巷五号”那个铁皮小牌了。

院子本来就不大，在“备战备荒”的年代，院子里的人们按要求在这里挖起了防空洞，弄得院子里一片狼藉。我们这里的地下水位高，挖了不到一米就出水了，大家也不知道如何排水，只好在沟堑的上面放上树枝，草席，然后培上土，防空洞就算完工了，怎么看都有点鬼糊鬼的意思。

大院里也发生过一件值得记忆的愉快事情：院子里的阴沟堵了，污水淌不下去。全院的人便商量自己动手疏通下水道。应该在一个星期天，大家各自拿着五花八门的工具，将下水道全部挖开，果然每一条暗沟都被堵塞。我们将堵塞物清除，重新封上砖盖。下水道又恢复了正常。那一天全院人像一家人一样，非常开心。不知从哪一天起，大院的门牌号又被换成了“卫生西巷二号”。

就在那个院子，七五年，高中时，背景是挂在晾衣绳上的床单。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大院的住户有进有出。一九七六年，我高中毕业后应征入伍，就是从这个大院走出的。直到多年以后，荷花池片区要拆迁了，而唯独我居住的那个大院没有拆。不仅没有拆除，还进行了维修翻新，并被扩大了。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大院还有一个名字叫“李更生故居”。这个院子是这个片区唯一留存的老建筑，同时留下的还有不远处的两棵古老的银杏树。现在这个院子的大门改为西向了，要从老淮阴中学北院才能进去。前不久，我去过一次，走进了院子里最东北的两间屋子：这就是我度过童年和少年的地方，它在生命的春天为我遮挡过风雨。

作者简介

越青，本名孙月清，男。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早年当过兵，务过农，做过工，后长期供职于淮安市市级机关。作品散见于《诗刊》等杂志报刊。出版过《搅动水中的月亮》和《牵手闲情》两部个人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