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路遥相处的一个下午

按：这是孩子交办的一个作业，说学校要求参加一个创新作文比赛，而作业太多，她实在不想写，责令我以她的名义写一篇，给她启发一下。

这篇文章要求以“与    相处的一个下午”为题来写，家乡一个自己想聊天的对象（如苏格拉底）相处的一个下午，我想了半天，也就是写写路遥，他最熟悉，曾经写过两篇关于他的文章，凑一凑就出来了。列个提纲，语音输入，电脑修改，不到一个小时完成。

孩子看完我的这篇，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来了灵感，趴到电脑上，大概半个多小时，一气呵成，以同样的题目写了一篇。又花了50多分钟，抄写了一遍。看她写的字，不是很漂亮，但很干净舒适。而文章内容和写作手法，远远胜过我，其中对于《平凡的世界》的内容把握，也比我更好一些。由是知之，现在高中生的写作能力，是远胜于我们当年的。

她的作品要参赛，暂时还不能发。

先看看我的吧！

一个微醺的冬日下午，我如约来到了陕北甘泉县政府招待所，叩开了路遥房间的门。在这里，他写了成名作《人生》，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最后一稿。

而参加这次会面的，是现在16岁的我，和46岁的路遥的灵魂。

这一刻，是他一天中最好的状态。给我倒上一杯水，路遥坐到沙发上，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袅袅的烟雾从烟头升起。又从他的口中呼出。瞬间房间里烟雾腾腾。我的眼睛开始有些迷离，嗓子也变得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想提醒制止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难得跟他约一个下午聊聊天，别扫了他的兴致。但我想，最后的时刻，我得给他一些忠告。

今天我不想跟他聊高加林和孙少平，我要跟他谈谈《早晨从中午开始》。

“路遥先生，你为什么要写《早晨从中午开始》这个中篇，是开始给自己写传记吗？”

“小暄同学，是不是你做了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儿，或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你会写一篇日记？”

“大概会吧，我现在都不写日记了，一般是写一篇说说，有时也能写五六百字。”

“这篇文章大概也是这个目的，《平凡的世界》出版了，人民广播电台也播出了，大家关心书中的人物情节，也关心这本书背后的作者的心路历程，这篇文章就是想把写这部小说的前前后后的情况告诉大家，对个人来说，也是一个纪念。”

“路遥先生，您记述的写作的场景，是很艰苦的，甚至吃饭都困难，您是为了体会小说中的'苦难’而选择在艰苦的条件下创作吗？”

“写作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要怀着虔诚的心去写。我会把自己放到一个安静没人打扰的环境里面去，而要出的门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又能很快回到小说中去，所以我去了煤矿，来到县城，，来到农村，设身处地，能让我的写作更有灵感。”

“我小时候是吃苦长大的，对于条件如何，我并不在意，只要有水喝有烟抽，能有一点点东西填饱肚子。再有一张用来写作的桌子和睡觉的床就足够了。”

“书中的人物有您的影子吗？”

“确切的说，孙少平的经历和我弟弟比较像，我经历过他们的生活，写的就是身边人的故事。我感受过他们的苦难，也看得到他们创造的辉煌，20岁的那个梦和这些现实结合起来，促成了这部小说的出现。”

“路遥先生，有人说，你的作品里，讲到经济发展，描写的是冒黑烟的高大的烟囱和隆隆的采煤机，还有满天的烟尘，你有没有觉得当时的发展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但是我们所处的时代是有局限性的，在那个时代，人们首先要解决的是吃穿用的问题，工厂冒烟。机器轰鸣，才能生产出产品，这就是社会进步的表现，那个时代很少有人意识到这是问题。不同的时代，对于发展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路遥先生，谈谈您的抽烟问题吧！说实在的，我忍了一下午了，您的年龄跟我爸爸一样，他不抽烟，爱运动，身体现在很健康，而您和我之间，却只能通过灵魂对话了，这都是香烟害的您！”

“很抱歉，小暄同学。看到你，我也想起了我的女儿，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没有你大，才13岁，我舍不得她啊！我的一生亏欠她的最多，在她最需要父亲的童年时代，我一心扑在这部小说上，没能照顾好她。”路遥哽咽了。

“路遥先生，村上春树和您同龄，他现在70多岁了，靠着跑步走进了写作的第二春，现在还在追逐诺贝尔文学奖的路上。如果生命还能重来一次，您会选择他的生活方式吗？”

“我和村上没有往来，但同为作家，我们心灵是相通的，如果说我是一颗流星，那村上春树就像是一颗恒星般的存在。人生不可以重来，我只能劝告大家，抽烟不好，过度熬夜不好，希望你们的早晨从早晨开始，生活里远离烟草酒精，每个人都过健康的人生，生命越长，创造的机会就越多。”

“谢谢路遥先生，我可以把您的这些想法讲给大家吗？”

“好啊！谢谢你的分享。你不是要去参加作文比赛吗？就拿这个去参赛吧，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