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群丨你在他乡还好吗
莲和弟同岁，弟的孩子12岁。可莲在这月就要当奶奶了。
莲是四叔的女儿，我已整整二十五年没见过她。对她的记忆还是年少时样子，小学毕业没有继续读书，在家帮做家务，也在家附近的蚕种场打点季节性短工。
四叔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儿。没有儿子的遗憾让四叔就想把个女儿当儿子养。四叔一辈子的喜好是打渔，那时候环境好，物产丰富，四叔倒也能养家糊口。在河面上撑船使唤鸬鹚逮鱼，女孩不行。岸上最重要的活，织补渔网，三个女儿当中，只有莲学的又快又好。
没文化的四婶，也想把个女儿当儿子养，但她偏爱老大，四婶的意思，等老大长大了招婿上门。四叔难得在家，四婶在家有绝对的权威。
那时候的莲，虽然从不说，但是感觉莲有很多委屈，偶尔来我家坐坐，看看书，和我们吹吹牛都显得格外开心。
19岁那年，有媒人给莲大姐介绍对象。婶来自大山，对山上人格外亲，有一个小伙子来自峨边大山，婶宝贝的不得了。听说小伙子烟瘾来了没钱买烟抽，婶居然掏腰包给他买。
一次，莲和这未来的“姐夫”一起去外婆家拿橘子，回来的路上，“姐夫”跑的风快，莲到家了，“姐夫”却姗姗回迟，回来橘子少了大半，大的、熟黄的寥寥无几。大家猜测，他是把好的卖了，留下孬的。
四叔知道了婶给他买烟，也知道了橘子的事，勃然大怒。要撵这小子走，婶死活不同意，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分成两派，饭也分开煮，莲和四叔搭伙。最后气急的四叔把家中自个泡了两天，没人洗的衣服剪的稀烂，锅也砸的稀烂，很久没有回来。
婶把一切怒火往莲身上倒。一个深夜，一阵凄厉的“打死人”的呼喊从四叔家方向传来,探亲在家的父亲冲出家门，母亲跟在后面，看见死命往我家方向奔的莲。我家前面不远是条大河，后面不远是条公路，父亲一把抱住莲，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五爸你别拉我，让我走喂……”
一周后莲还是消失了，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有人说，一天早上五点过，看见莲一个人在通往火车站的路上走。就这样作别了故乡。莲的出走，唤醒了婶的独断固执。换来了大姐以后的幸福。
莲在走后很多年才写信告诉家人，她在河北石家庄，老公大她很多，家里种了很多果树。联系上的第一时间，婶和叔去看她。但是不到半月婶和叔就回来了，说是吃不惯，气候也不惯。
莲一共带老公儿子回来了两趟，最近的一次，是去年大姐的女儿结婚，一同来的还有她的准儿媳妇。儿子没读书了20岁，莲回来还有一个意思，让两小家伙找个川菜厨师学手艺，以后有机会在那边开个川菜馆。
二十多年我们一家人没看见过莲，我们也从不问婶和叔要莲的电话。母亲小区门口修高铁时，老听母亲念叨，“等高铁修好了，我们坐着动车去看莲。
今年五一，说起莲，刚好在的表妹忽然想起她有莲的电话。那个陌生的电话一遍、两遍……通了无人接听，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联系上。听着已然陌生，但还是有熟悉痕迹的声音，心揪得慌，泪止不住想往外流。和莲通话，母亲的声音高的离谱，把我们都吓一跳，但我们都没开腔。那个电话母亲和莲通了一个小时。
转眼又是一年月儿圆，莲，明年你能回来和我们一起过中秋吗？
作 者 简 介
李晓群，四川眉山东坡故里人。作协会员，有文章诗歌发表于区、市、省级报刊杂志。喜读书，读书只为安生活。喜写作，写作是为内观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