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青春万岁》背后的凋零
撰文 / 乐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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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静，看点经典老片，扫过黄蜀芹的《青春万岁》，恍然就记起个人来，十几岁时我们关系还不错呢。屈指算来已经38年没有联系，中间居然没啥音讯，现在说法就是失联，不知他现在混成啥样了。这人叫梁锦杨，与我同年生，属虎，长得格外帅气，曾经是个漂亮的男童星，在《青春万岁》里，他出演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形象张世群。《青春万岁》是激情年代的经典，上映于1983年，讲的是解放初期一帮高中生的故事，基本是一部少女片。青春和少女都离不开爱情，所以安排了两个帅得不能再帅的小哥哥陪戏。男一号田林，身份是青年报记者，郭凯敏饰演；梁锦杨演男二号，地质大学学生。影片中有一个教科书式的展现50年代初恋场景的经典桥段，是梁锦杨和该片女一号任冶湘演的对手戏，电影中男角比女角大2岁，实际年龄任冶湘则比梁锦杨大一岁。
片中帅哥就是梁锦杨，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就是在放映《青春万岁》的电影院银幕上，这个桥段让我兴奋过，那时候也设法联络他，但没结果，没结果也没在意，年轻的时候我们不执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么一晃就过了38年。实际上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也已经38年。梁锦杨当年是上海滩最走红的戏曲小生之一，唱淮剧的。我确认他英年早逝只是前几个星期的事，询问了一个媒体戏曲老编后，他给我回复了一些零碎。他说：梁锦杨因意外事故离世几乎和《青春万岁》上映同步，具体日期是1983年8月30日，在江苏建湖县的大运河里游泳意外溺亡，享年21岁。我非常震惊，梁锦杨小时候生动脸庞上的音容笑貌，很多年来断续活跃在我脑中，但他已经停留在那个模糊的地方，离今天已经十分遥远。
与梁锦杨相识是因为另一部电影《阿夏河的秘密》，这是一部上世纪70年代中期上影厂拍摄的儿童片，剧中三个娃娃是主角：孙大亮、扎西、马甲甲，其中演孙大亮的男一号小演员就是梁锦杨，当时是上海人民淮剧团学馆的学生。我是被副导演找去竞争三号人物马甲甲这个角色的，和梁锦杨相处过短短的三五天，因为导演最终选定另一个叫杨培国的孩子来演马甲甲，我这就“落败”回家了。那天，沮丧的我告别剧组走出上影厂时，“男一号”梁锦杨陪我走了一段二三百米长的路，那时觉得走了蛮久，直到把我送上42路公交车，他才挥手道别。由此我们交了朋友，年龄都是12岁。
↑电影《阿夏河的秘密》剧照，左为梁锦杨
梁锦杨形象很好，光彩照人。他是江苏阜宁县人，演了《阿夏河的秘密》后，圈内人都认为他比当时红遍华夏的“潘冬子”祝新运更会演戏，形象更完美，只是那部电影本身差很多。1977年他在上影厂参演了第二部电影《朝霞异彩》，这部电影没能通过审查，没有上映。1980年前后，梁锦杨成了上海滩新生代的淮剧名小生，和同时代的沪剧新秀孙徐春、徐俊，越剧赵志刚一样走红，电台电视一直播他们的唱段。那时他给我寄过票，印象深刻的一场在瑞金剧场上演，他给的座位还特别靠前。淮剧的受众面在上海一直不如越剧沪剧和评弹，梁锦杨当时也确有逐渐转向银幕的打算。80年代初我还在读高中时，我们最后一次聚会，他随便跟我说起，淮剧一代名伶筱文艳对他很好，从苏北把他招来上海，像对自己孩子那样的照顾和培养他，对这份知遇之恩他推脱不了，但愿剧团能对他宽容一点，让他处理好银幕与舞台的关系。没承想他21岁就走了，生命的凋零恰在风华正茂时，没有比这更令人扼腕的了。
虽然我不太信有什么超凡之力，但《青春万岁》这部电影确有点人物命运上的诡异，其中的年轻演员芬芳落英的不止梁锦杨一人，女一号任冶湘也背运如此，只不过是艺术生命的过早终结。
任冶湘是80年代红透银幕的女星，也是走进千家万户的月历女郎，和如今的周冬雨、关晓彤大致地位相等。她是湖南长沙人，湘妹子，1976年入中戏儿童班，属于早慧者。她成名于上世纪80年代前后上映的电影《扬帆》《乡情》，因为清纯可爱而备受影迷追捧。1983年任冶湘出演《青春万岁》女一号杨蔷云，原著是王蒙的畅销小说，因为其形象高度符合大多数读者对小说人物的想象，遂成为妇孺皆知的影星。这三部影片是任冶湘的青春代表作，得奖无数。然后她在银幕上逐渐消失……《青春万岁》是任冶湘的最后一部主要银幕作品，1992年年她在电视剧《小龙人》中出演妈妈，人们发觉她胖了，体型有所改变，那时任冶湘实际上已经罹患重病。此后息影，再无舞台和银屏形象，作为一线明星她昙花一现。以后听得的就只是传说了，她生活在深圳和长沙，嫁军人为妻，相夫教子，与病魔顽强抗争。至于得了啥病，没有公开报道，比较多的说法是甲状腺肿瘤，但也未必。
《青春万岁》是以学生业余演员和专业青年演员的融合阵容出演的，影片中饰演团支书的张闽和饰演青年报记者的郭凯敏当时都是成熟并开始成名的演员，但他俩也较早地脱离了电影界，或出国或经商，就是改行了，对于中国演艺界来说，这两位个性演员的离去蛮可惜的。当然也有至今仍活跃在银幕上、舞台上的知名者，比如邬君梅、蔡国庆。在《青春万岁》的主演表中，饰演灰色女生呼玛丽的施天音，其命运走向是个例外。演这部电影时她是复旦附中的学生，之后还出演过电影《家春秋》，但是小角色。1984年她考取了复旦大学新闻系，在校园里我们曾多次看见她，很低调，不苟言笑。毕业后，施天音赴美国攻读金融学硕士学位，毕业后成为华尔街的一名金融分析师，曾出任花旗银行香港分行副总裁。
2018年，央视的一个节目给观众介绍当年《青春万岁》的拍摄故事，当时众多的女演员在此时走进演播室的竟只有这位施天音，面对主持人她侃侃而谈，她说：“一直到现在，大家还是只叫她呼玛丽，而不是施天音，可见这部电影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作为电影的《青春万岁》远去了，主演们的命运各异，但青春的记忆永在，青春永远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