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王琴《管中窥豹——退思园》

文/王琴

【作者简介】王琴，重庆沙坪坝区人，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和多个文学网络平台。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老子说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那么，大美呢？当我参观了同里的退思园后，觉得语言文字真的失之苍白，谁说语言文字最会引人遐思勾人想象？不，当有声的语言无声的文字放到苏州园林里时，它们反而显得局促狭隘。若说人在画中吧，那光与影的艺术，绘画包括摄影，也不足以把其中之美展现和品味出来！苏州园林，比人更撩人，比物更多情，而退思园，可管中窥豹。

引一段话吧：“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苏州素以园林美景享有盛名，这些园林可分为宅地园林、寺郊园林和寺庙园林三大类。苏州园林多为宅地园林，由贵族、官宦、富商等所建，精致优雅。这些园林反映出历代园林的不同风格，同为中国园林艺术的代表作。“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之所以获得“天堂”的美称，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拥有一批全国以致世界知名的古典园林。

行前功课是必做的。退思园，园名自是“退思”二字，不管其名是缘于《左传》之“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还是出自《孝经》之“子曰：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和也”，皆可看出园主人任兰生贬官归田建此园时的心情：思己之过、报君王、忠朝廷。真的是这样吗？可惜呀可惜。史书说任家自明代初年居同里，世代“仍世乐善”“流声里邦”，谓“君之先世，代有隐德”，任兰生“幼承庭训，生而英敏缜粟”，“为文章慕先古，不中时程”，为官承任时的他更是“兴水利”、“浚河塘”，“劝农桑”“储粮食”“修书院”“设义塾”等等等等，总之深得百姓赞誉，有口皆碑，走到哪里红到哪里。然而这样的好同志却被内阁学士周德润弹劾，罪名有二：“盘踞利津，营私肥己”和“信用私人，通同舞弊”，足见晚清政府之黑暗腐败！所控两罪，虽终不成立，但任兰生还是以其他罪名被罢了官。他一回乡即着手请画家袁龙为他设计园林，任兰生此时一定苦闷极了，故而反说“思己之过”，可是自己何过之有！那么，回归故乡，静心度过余生，也好。所幸建园两年耗资十万余两的白银，他还拿得起。

园子刚建好，就有几大要员为他保奏，并有多名地方绅士联名呼请为他复职，还筹银八千两给他捐官。看在钱的份上，朝廷准奏！当年黄河决堤，任兰生旋即被派往皖北抗洪救灾，他常顶风冒雪视察灾情，问民疾苦。光绪十四年（1888年）二月，皖北又突发大水，“下流腾涌，公飞骑巡视，马惊伤尾闾，病疽，竟于四月十九日卒”。任兰生为公而死，为民一生，英年早逝！

没到过退思园的人，或许不知道任兰生，但是到过退思园的人，就再不会忘记它的园主人，“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任兰生！

带着这样的悲情气氛，我看完了园子的住宅部分。外宅由门厅、茶厅、正厅组成。我对房屋建筑是十足的门外汉，但想来《红楼梦》里也有这样的影子。内宅则有种让人满足偷窥欲的感觉，那“畹芗楼”很是气派，两幢楼形成环形，我后来方知这便是民间所说的“雨天不湿脚、晴天又遮阳”的“走马楼”。房主与家眷共居于此，房间冬暖夏凉，煞是惬意。只不知任兰生在这里度过了几个夜晚，又因他的离去，这楼里，又有几盏明灯通宵不眠？

中庭有高墙，香樟朴树各站一端，它们是这个园子最忠实的守护者，世事沧桑巨变，我自静默无言。庭中广玉兰散发着清香。好个雅、幽、静！

穿过中庭，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了，退思园的园林全部展现在眼前，一览无余，真正的园子，出现了。园子不足四亩地，然而江南园林的亭台楼阁、廊坊桥榭、厅堂房轩，一应俱全！

坐春望月楼、桂花厅、岁寒居、琴房、眠云亭、水香榭、揽胜阁、闹红一舸、天桥、老人峰、退思草堂、菰雨生凉轩······精巧雅致！若说北方以粗犷豪迈见长，那么江南的玲珑雅致在园子里就可以充分展现，一如清粥小菜里也可见乾坤。在这里，你还有什么雅事不可以做的？它们组合在一起，居然一点拥挤感繁琐感没有，不得不为之佩服。此时，所有学过的好词佳句似乎都凝固了，我脑子里只能不停地搜索小时候课本里学过的叶圣陶《苏州园林》这篇文章，觉着那里边所言，句句由眼前而来。叶圣陶先生说苏州园林大概有一百多处，那退思园确实只能叫管中窥豹了。

说不尽的江南，说不尽的园林。大美无言。

《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