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虎：塞上传奇——芍药仙蕙风感癖客｜故事

张茜琳：母亲｜诗歌

文/陈二虎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世上这人，溺爱什么的都有，有好酒的，整日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嗜酒如命，一刻也离不开，如此，就不可救药了，酩酊之中，把个健康都丧了，所以，凡事爱好，不可过癖。

今讲一个癖花的。翁牛特左旗有一大户姓张，广有田产，远近闻名，家中张老爷子悠闲自在，颇爱养花，于宅前开辟一若大花圃，植有桃李杏、迎春、连翘、海棠之类，更有百合、卷丹、萱草，犹独痴于芍药，听到那里有芍药，不辞辛苦，也要一暏真容，并且等到农历九月到早春二月间才分株移栽，繁植莳候，称花圃为芍药居，并盖一草舍。

自古以来，芍药与牡丹并称“花中二绝”，“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可见其在群芳的地位。

翁牛特左右两旗，盛产野生芍药，品种繁多，据说张老的芍药居中就有七八十个品种，有“千叶红”、“铁线紫”、“莲瓣香”、“杨妃醉”、“粉脸儿”，以及什么金锁片、银锁片、玉甲、银翎之类，其中最珍贵的品种为玉玲珑，花大丰美，雅姿艳逸，仅有一株，这张老视若至宝，经心呵护。

当初夏时节，飞香弄篱，倩影出墙，芍药花娇粉嫩白、淡紫深红，娉婷婀娜，清香流溢，笑靥迎人，把个花圃装扮得艳丽多彩，其花型有如楼的、如冠的、如盘的、如碗的，有像绣球，有似马鞍，有浅笑，有回波，美态芳妍，处身其间，仿佛置身仙境。

每逢花期，周边男女老少，都来赏花，这张老爷便打开园门，携一壶酒在前引领，每一个品种一一介绍，如数家珍，更是叮嘱:赏花而不能践花，爱花就要惜花，如有喜花爱花者携银求一本，便慷慨相赠，不收一文。

当落日来临，他更是卧于花丛，与花共语。

张老爷子有一宝贝孙子，恰弱冠之年，小字家珍，风姿雅学，四书五经，经纶满腹，受张老爷子影响，也颇喜这芍药，帮助料理，时不时抚花口占:

幽人篱畔芍药栽，娥黄金粉次第开。

分付花神休怯意，家珍饶有相如才。

张老爷子祖孙俩爱这芍药，自然感动了瑶池芍药花神，化为村姑，偷下天庭。

这日，家珍住于园中茅舍，一来读书，二来代爷爷看护这花园。

夜已子时，家珍已经入睡，似乎听到园中有人走动的声音，怕夜深有人来践踏花木，便悄悄起身，点破窗纸向外张望，见有两个女子，似是主仆，轻盈穿行于花丛之中，月影之下，温馨典雅，家珍不由好奇:这是谁家小姐有如此雅誉，乘月来赏花，却是不曾见过，待我出门一问。

家珍披衣而起，便拉开门，不想那两个女子十分机警，听到启门声音，刹那遁得无影无踪。

家珍有点懊悔自己惊走了两位佳人，心思:芍药刚刚盛开，或许这两位佳人还会再来。

可是，一连守了两夜不见动静，这天，他坐在花丛中仰望长天，微闻有纤步徐移，柔语轻轻，伴着缕缕香风，他的心跳加快:玉人来也！

这一主一仆凝视赏花，猛见家珍从花丛中站起，有几分惊恐地伫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丫鬟样的小女子伶俐，移前一步，对家珍说:“俺家小姐是你邻居，深喜你家花圃，白日不便抛头露面，有伤风雅，便乘月入园，未曾告知，万勿见讶！”说着给家珍行礼。

家珍见这小姐淡淡丰姿，楚楚玉颜，两目秋水荡波，朱唇花苞迎笑，依稀蕊珠宫仙子来会，分明瑶台畔花神临凡，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便还礼询问小字。

丫鬟回道:“俺家小姐闺字秀娘，是邵家大小姐。”

家珍道: “邵小姐蕙质兰心，雅好娴静，能否相邀入室一叙。”

邵家小姐秀娘有点犹豫不决，那丫鬟到是敞亮人，拉着这袅袅婷婷的小姐轻移莲步，慢摇玉珮，登台入室。

但见这茅舍虽然简陋，案上却有文房四宝，架上诗书子集，一卷宣纸上题有一首诗:

花开雅院月初明，深锁幽思皎辉清。

侧倚素屏花睡去，温馨枝上一声莺。

这邵小姐见了，似欲开口，又微笑不言，眉梢眼底流露出一种情愫。

家珍见了她那娇羞迷人、欲言又止的神态，知其定是识书练字之人，便说:“邵小姐一定是个冠珠翠的才女，戴簪珥的佳人，精通诗律，能否留墨雅赏？”

秀娘红晕上脸，朱唇轻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绣阁女工之余，略识一二。”

家珍便了锦笺一幅，为之磨墨，秀娘轻拈玉笔，蘸得笔饱，题了一首:

娉婷少女踏月光，无处花深不断肠。

舞袖蛮腰浑忘却，罗衣盈目几处香。

秀娘题完诗，眉目传情，似有芳心暗许之意，自言自语地说:“云情雨意，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其实这是秀娘拿话探他。

家珍说:“婚姻以良媒谐秦晋，我岂土石之人，彼幸遇佳人，不敢以私会污佳人，草草苟合非我愿也！”

秀娘听了，知这家珍确是君子，起身告退:“天色不早了，我该告退，今日一会，天神共鉴，今我传君一妙法，可随心愿！”说话间，踱了出来，月光下草色朦胧，她玉指一点，那草都变成盛开的芍药花。

家珍见了惊异，问如何施得此法。

秀娘说:“指草唤我名便灵！”

家珍依秀娘所说，也用手指一丛茂草，唤了声“秀娘！”

那草立马变成芍药花来。

秀娘说:“从来性不可贪，欲不可纵，请君切记，必有后报！”

家珍点头，一刹那秀娘与丫鬟都不见了，家珍惊愕，知遇到花仙，并切记秀娘所言，轻易不用这“变”的法子。

转年初夏，当地流行瘟疫，用这芍药根入药可治，然芍药有数，药房芍药根卖到天价，家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与爷爷张老说知，张老同意用家中的芍药救人。家珍想起秀娘所言，指着自家芍药圃中的草木，连唤了三声“秀娘”，一庭草木骤变成芍药，于是，家珍找人尽挖园中芍药，取其根无偿发放给当地老百姓，救了周边的老百姓，老百姓感其恩，称这张老大善人，而次年这芍药花更盛，家道兴隆。

张老善终八十有九，而家珍读书走上仕途，成一时之名人。

思量这世间好男人，博学多，读书广识，生财有道，好色有品，不贪婪不妄念，经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

这正是:

神与人交莫浪猜，花颜曾向才子开。

奇缘邂逅知音会，善心义举福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