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华：半路夫妻｜小说

陶冶：传统中国节日与舶来的洋节，只要能带来欢乐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

小说/常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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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雨，瓢泼似的往下倒，大半天了，仍不见收。单身汉贵习喂了马猪草，坐在破桌子旁就着油盐碗豆喝散装酒。

“糟了，”贵习突然忆起自己雨前赶回家的路上，看见本组寡妇姣花在自家水田插中稻。雨来突然，她低头弯腰，现在回来了吗？“不行，得去看看！”

贵习穿上雨衣带上雨伞，冲进雨幕，石桥上，差点撞倒一个人。

“习伢子，雨愣大，去搞么？”

贵习掀起雨帽，“哎呦，赵婶子，得罪你郎了，冒事不？我去四环桥水田瞅瞅！”说罢，急急抬脚欲行。

“看你那个猴样，”赵婶子不饶人，“习伢子，婶晓得你找哪个！回去拿件干衣服来，她在那……”

“取衣服？上哪取去？”贵习一脸懵逼。

“钥匙，钥匙！”赵婶掏出一串钥匙塞到贵习手中。

一去一来一折腾，贵习全身湿漉，怀里的塑料袋却温热有度。高架桥离四环桥不远。雨仍下个不停，起了风，稍小。姣花在桥墩旁，背过身，换衣服。贵习远远的，背朝她站着，“向后转，半面向左看！”心里喊了无数遍，不敢真转。

“憨伢子，回去啰！”淡淡的体香从伞下传来，直钻鼻孔。贵习傻愣愣跟在姣花身后，真想一把抱住她。“莫打辣主意，老娘长了后眼睛！”

护送姣花回她家，雨终于给风镇压了，贵习也心平如水，欲念全无。“今天周三，红红住校，晚上来我家吧！”姣花关门一刹那，回头撂下一句话。像中了彩票，贵习一跳老高，“得勒，我回屋稍微安顿下猪马鸡鸭，就来！”

木板床，吱吱呀呀，贵习认真梨田，辛勤工作。姣花久旱逢甘霖，纵横交错。“明儿，得把秧插完，余一亩多呢，还要下肥，打药，索性你习伢子包了！”

“冒得事，你的就是我的，只要有地耕有田梨，啥子都行！”贵习使劲搂着丰腴的姣花，生怕她如泥鳅滑走。

贵习，养马拉马车，养猪卖肉猪，养鸡鸭卖鸡鸭，换来汗臭臭皱巴巴的几张票票，源源不断铺成了温柔之路。姣花男人走了后，没少贵习的援助。姣花不笨，晓得他的意图，可就不说破，红红不接受，认为贵习比不上亲爹。

两头跑，两边住，白天，贵习好比陀螺累得像头牛，夜晚，经不住半老徐娘的姣花一阵服侍，他鼾声如雷，睡得像头猪。姣花修了三间砖瓦房，贵习住的还是土坯屋。红红出息了，上了大学进了城买了房，要接母亲进城享受呢。

一日，贵习帮姣花收拾好新割的黄豆，拍拍灰尘，准备回土屋生火做饭。“憨巴子，谁让你回的？晚饭这里吃，我们喝两盅！”

小方桌上，兰花盐豌豆，辣椒煎黄骨鱼，粉条蛋汤，麻辣豆腐，四个盘儿，色香诱人。“哟，哟哟，今天么好日子？”贵习端着小酒杯，定定地望着因忙碌而额头沁汗的姣花。

“习伢子，你是个好人。这么些年了，我不能拖累了你，赶明儿，我得上城里女儿那住。”姣花眼湿，脸红，酒杯举起，停半空，半晌，仰头入肚。

“全村就你和春平哥拿我当人，没错，我以前是二流子，好吃懒做，偷鸡摸狗，进去过，受过罚，可是，近些年，我好好做人做事，”贵习哽咽着，吞了一口酒，“我只想替春平哥继续照顾你……”

窗外，皓月高悬，树影婆娑。相拥的影子透过微弱的灯光摇曳在窗户上。“憨伢子，我有么好，值得你……”

第二天早上，红红家里座机响个不停。红红拿起话筒，“红啊，妈想清楚了，你贵习叔岁数大了，离不开人……”

2019.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