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记|逃不过的更年期
逃不过的更年期
江 雁
有不短一段时间了,头疼肩疼腰腿疼,哪儿哪儿都疼,眼睛冒火鼻孔冒火嘴里冒火,心口像揣了一团火。
起先我没怎么在意。
打上初三那年莫名其妙一场头疼过后,俺就成了资深亚健康人士,这么多年来,除了一场误诊白血病,动过两次小手术(其中之一还是剖腹产),再就是哪儿也不突出偏偏腰间盘突出了。至于其他什么伤风感冒头疼脑热,我都懒得把它们纳入病的行列。
我是这么想的,甭管啥病,皆非知情识趣的玩意儿,断断不会因为我讨厌它们,就一定敬我而远之。既如此,随它们去吧。不来,我自不会觍着脸欢迎,来了,大不了斗上一斗。伟人不是说了嘛: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病斗……还是别介!
总之,对于莫名疼痛和莫名上火齐齐来袭,我是真没当回事儿。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虽然经常睡不着。
意识到自己是被更年期瞄上了,一是源于多年都算正常的生理期突然提前造访,二是因为连着好几天发现自己情绪不大受控制。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过极少跟父母顶嘴。然而那几天,我却一边当着孝顺女儿,尽心尽责给老妈敷中药包。另一边,不管跟她说起什么,但凡有一点意见相左,我立马像吃了枪药一般怼回去,完事儿自己坐边上后悔。后悔也没用,下回还怼。
连怼了好几回,我觉得不对劲了。我算不上啥好人,但也没那么坏啊。怎么就能跟80多岁的老母亲一言不合恶语相向了呢?
一番深度反思,再联想最近时不时的盗汗、失眠、浑身乏力,我基本可以断定:既然人人都有更年期,我这也是“更”上了。
和一众闺蜜们交流了一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感觉,但基本都强调没我这么严重。
我很生气,生我自己的气。
人到中年,更年期是不可避免的话题。我之前不是没跟人聊起过这个事儿,但我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更年期对我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一是我这个人没心没肺,自然不会钻牛角尖,二是我现在一直弹琴,修心养性着呢。
没想到,打脸说来就来,还是自己打的!真是说嘴跌嘴。
我不得不继续减少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社交,怕万一因为啥事意见分歧,把人给撅了。我总不能逢人就说,我更年期了,您多担待着点儿?
和学医的女儿说起我更年期的种种反应,她说他们一个老师曾经在课堂上讲,进入更年期的人,总是认为自己这也有病那也有病,但其实什么毛病都没有。我说你们老师太不专业了,那么多反应真实存在着呢,怎么没有?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更年期本身就是个病。是病,那咱就治嘛。何况,我到底不信邪。哪咤都说了,他命由他不由天,我寄几个的情绪,凭啥非得由了更年期?
于是继续弹琴。手抚丝弦之时,确实也没了心浮气躁。不管离开琴房以后,会不会再次沉沦于心烦意乱之中。
于是继续读书。专门找那些没多大营养,却能逗得笑点本就不高的我跟着傻乐的书。哪怕乐完以后,还会不可抑制地接着胡思乱想。
于是继续听相声,听年轻人喜欢的脱口秀大会。鉴于眼睛出现轻微炎症而且还持续性冒火,我只能改边看边听为只听不看。结果发现,无厘头的相声其实也挺可乐,针砭时弊的脱口秀也能提醒我不要杞人忧天。
也不怎么再顶我妈嘴——每次怒从心头起的时候,我都拼了老命克制着,虽然憋得自己心慌慌。
正是这个进步,让我找到了点儿自信:其实还是蛮有效果的嘛,这不是也能克制住么?
甚至还有点自得:你看,弹琴确实是很能修身养性的嘛,书不是白读的嘛,相声脱口秀也没有白乐嘛。
经常性如此自我陶醉一番,我慢慢发现,自己真的没之前那么易怒了。窃喜!
既然逃不过,那就去勇敢面对。某天早上醒来,我给自己灌了碗鸡汤。就是,坚韧如我,怎么可以轻易被更年期打败!
更年期症状最严重的那几天,也是我最感有气无力的时候。原本坚持每天都要运动的我,以抬不起胳膊伸不开腿为理由中断了。
但自从自己给自己灌完鸡汤,我的锻炼生涯,也在一句“越不动越懒,越懒毛病越多”的自省后,宣告正常。哪怕这两天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天气骤冷被冻感冒,我也坚决不再中断。
记不清是哪个流量明星了,取了个微博名叫努力努力再努力,我原本觉得特孩子气,现在觉得挺励志。嗯,我得向他学习。
我觉得我渐渐又能开始自在为怀的心境了。因为从那天起,哪怕瞥见镜子里日渐丰茂的白发,也不再嫌它们扎眼,反而觉得平添两分中年大妈的慈祥。
我的更年期不期而至,我的心情不知是否还会起起落落。但至少,我已经能够平静对待。或许,我还可以试着和更年期的自己交个朋友,偶尔肝火上升的时候,我可以拍拍自己的肩膀:
嗨,姐们,冷静点儿,不是还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