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散记】罗兴才‖香醉大瓦山
罗兴才
从乐山金口出发走了几公里，左拐过大渡河桥，上云端山路。进大瓦山这条道最近，原是军事要塞，交给地方管理后，铲除旧路面，还没有铺沥青柏油。山高路险，蜿蜒崎岖，悬崖深不见底。公路旁边矗立的崖壁和巨石上，能看到遗存的钢钎铁锤痕迹和深浅不一的小坑坑。山崖峭壁上编号的隧道洞口已经用砖头堵住，石灰壁上写着“军事设施，严禁破坏”。“坦克”颠簸在大山里，仿佛回放着一段旧时光，回到曾经筑路的岁月。
一段抗战时期就开始修筑的乐西公路，一条错不开车、靠目视对方车灯光在洞口外等候的漆黑隧道，历史悠悠，难以看清那险而峻美的面目。一座山，一条路，似一首哲理诗，喜、怒、哀、乐，都是路与诗的无尽韵味。伴云伴雾，穿行在远山近岭中。这些不知名的山，一座挨一座，有的高耸入云，有的逶迤伸展，千姿百态，使我振奋，让我心醉。翻山越岭，欣赏这永恒的山，如欣赏永恒的山诗，带给我无尽的精神享受。
快到沟底，林木丛中突然出现一眼泉水，旁边石头上写着“直饮泉”。小孙子问：“直饮”就是能直接喝的泉水吧？我回答他：聪明。泉水滴壁汇流至顺水河，山涧溪水时时传出轻快的声音。河道北侧的旧军营围墙上，青苔自墙脚生起，向四周蔓延；草藤爬满一段一段墙，墙上一段一段水泥脱落。目光透过绣迹斑斑的钢管门栏，旧房门上的“军人俱乐部”牌子上落满尘土。这些军人信念的标志，是岁月斑驳谱写的一篇篇用血汗挥就的无悔乐章，像一座座大山，永远屹立在大渡河两岸。
进入大瓦山天池湿地，这里的一切并不孤独。红军的脚步踏碎了山的寂寞。百年前英国植物学家亨利·威尔逊先后到湿地考察，并将其描绘为“世间最具魔力的天然公园”。这里有保存完整的冰川U型谷、刃脊、角峰、冰斗、冰蚀湖、冰碛物等古冰川地貌。还有大天池、小天池、干池、高粱池和鱼池五大天然湖泊，山间湿地里有许多谜团，至今尚无法解释。
在我国有许多的高山湖泊，被形象地称之为“天池”，景色各有千秋。我想，原因是它们离天近，与天上的故事有关连。天池四周群山环抱，峰峦挺拔，幽谷深壑。池水清澈碧透，有的涓涓细流，翻过山梁，银丝缕缕，流入幽谷。这时，我无不想起多次陪客人去过的天山天池，王母娘娘的洗澡洗脚盆，七仙女下凡的游泳池。地质专家到大瓦山考察，推断这些天池很可能是大地震后形成的。当一种风景令我无法描述时，一切的语言和文字都显得太苍白了。看着这美丽的景色，犹如在与山风长久拥抱，徜徉在山水神奇又壮美的世界里，沐浴在美妙动人的故事情节中。
不太被游人重视，走马观花，拍拍照片的干池，是五大天池中最不像 “池”的，尽管与大天池一埂相邻，却没有水。在池中约千余亩的黑土中，仅有低矮的荒草点缀其上，没有树木生长。“土煤炭”生干池，这些黑土居然是上好的燃料。当地村民将黑土采集回家，打成薄块，晒干后即可生火做饭，取暖。把车停在池边，我下去拍了几张照片，唯有一对情侣在池中的荒草地上嬉戏，干池并非无聊而有趣。
因生长有罕见的野生高梁得名的高梁池，属高山湿地沼泽池，叫“干海子”。湿地上长满各种各样的野花，特别是那种大渡河峡谷地域特有的“转转花”，叶子开始泛黄，白果花头，一片一片扎在绿丛中，景色秀美罕见，独特迷人。池中珍稀动植物品种类多，物产丰富，是传说的“聚宝盆”。
太阳同车子一起爬山进山，来到五池村。把车停在拥挤的村前村后，再走路去看海拔最低、面积最大的大天池。在池边发现不管从什么角度看水面，池水都是黑色的。我躬身用矿泉水瓶子灌满，窥探蕴藏在其中的神秘，清澈无比。池水常年不满不溢，尤其是水中几乎没有漂浮物，即使有残枝败叶落入，也会被飞鸟衔走。池水本无须着色，简洁明快的寥寥几笔，便能描出大致的轮廓，凸现出大天池的主题。
再上一个山垭口，山的那边就是小天池。背后的阳光斜射湖中，微波粼粼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像面镜子平静。小天池小，一眼望尽。从池水边延至山脚的沼泽地上，草花有黄有绿有红，五彩斑斓，彰显出大山里的自然特色。山色倒影，湖光秋色相依相伴，观景观不完，拍照拍个够。再到对面的湖岸观景台上，逆光拍摄，雾动太阳动，雾遮光，光玩雾，时而掩面，时而露脸，都是风的皮气。池上泛着青烟似的薄雾，望群山，隐约辨别出灰色的山影。
离开小天池时，马上与鱼池湖畔的周老板取得联系，问咋个走到他那里去吃鱼。沿山路盘旋而上，到达海拔两千多米的垭口前，矮小的路标向左指向到“鱼池”的土路。多数游客把车停在此处，走路去看鱼池。开车下去要具备车好和技术好两个条件，否则，不敢冒险。路人有的在林中采蘑菇，有的手上拿着黄花，看到我们的车拐弯下坡，十分惊讶。
鱼池，是海拔最高的天然湖泊，四面环山，状如一颗巨大的“海之心”，谓之高山浪漫湖。还没有开发的鱼池，被老周夫妇承包，从山上雪化时开放到落雪的冬季，之间在此打鱼，在这座简易的房子里做鱼餐。我们先给他说好，要五十元一斤、五斤左右的鲢鱼，准备午饭。然后，再去池边观水望山，采菇，玩耍。
池水如镜，似碧玉，深不见底。千万年时光形成的沼泽草甸，像是一床“沙发草毯”。鱼池边，只有几辆车，其中有一大家子扎起长方形帐篷，临水打开折叠桌子，左右插起七、八根钓鱼杆，边喝边吃边钓鱼。一辆白色丰田V6头朝湖面，打开四个车门，在让车子吸收新鲜空气。车主是一对情侣，在车前湖边的草地上，或坐或卧或仰或滚或翻或抱或呢喃，优雅而又轻狂。鱼池右侧隔着一条水带的沼泽地上，扎有几顶星星点点的白色小帐篷，不见有人出来，用镜头拉近再拉近，也不知道帐篷里发生着什么故事。湖光奇绝，鸟儿飞来飞去，停停歇歇，如梦如幻。
我问老周离大瓦山有多远？他说就在湖的左边，等雾开了就看得见。大瓦山是世界最高的孤峰状平顶山。六亿年前的造山运动，使山中的玄武岩壁立千尺，坚毅如铁，与峨眉山、瓦屋山并称“蜀中三绝”。这次我算是实现了远处望、近处玩、未能登顶的心愿。二十世纪初，英国著名探险家威尔逊在《一个植物学家在华西》中写道：“瓦山如一只巨大的诺亚方舟，船舷高耸在云海之中”。我问小孙子：“诺亚方舟”在英语里的解释是什么？他说是一只大船。远望大瓦山，如突兀的空中楼阁，又如叠瓦覆于群山之巅。
从景区示意图看，大天池左侧至瓦山坪、滚龙岗，是目前去攀登大瓦山的一条便道。这一段路下部是石灰岩，上部则是被称为“峨眉山玄武岩”的火山岩，浅灰色和暗褐色，二者颜色分明，构成大瓦山绝壁最精彩的部分。大瓦山绝壁环绕，看似无路，但恰好在它东北面和西面绝壁的相交处，形成一个坡度稍缓的山脊，成为上山的唯一通道，而且“瓦山坪”，是登山的天然中途站。在瓦山坪以上，所谓的路，常常是顺着崖壁上的石缝搭起的木梯。由瓦山坪上行攀上莲花崖后，是一长段窄窄的叫“滚龙岗”的山脊。滚龙岗之上的路段，完全靠石缝里的木梯来攀爬，其中一段只能拽着绑在那里的几根铁丝才能上去。
登临山顶，东可观日出、云海、佛光，南可俯瞰雄险如削的大渡河峡谷，北可遥望峨眉山金顶，西可极目蜀山之王贡嘎山的如玉雪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在离大瓦山不远处，听到看到感受到它的诱惑力，犹如一个古典女子，把我拥抱在她的身影里，心醉魂迷。
从鱼池出来，沿着抗日战争时期就开始修建的乐西公路往大渡河峡谷的蓑衣岭方向走。景区里面刚修好的柏油路蜿蜒至山顶。在快到山顶的围栏外，我始终沉浸在对大瓦山的迷恋中。我的心在朦胧中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天边上。这里的山水灵秀，清新而自然，更沉积着大瓦山的历史，无论是谁来，都会被她的芳姿深深吸引。
车子调头时，我突然看着钢管围栏里的“山顶观景台”，看着那栋开发大瓦山公司的房子，耳边仿佛响起“将来采用观光直梯上大瓦山顶”的声音。就这样，我怀着期待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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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兴才，笔名蜀子川。成都金堂人。军旅25年，曾在某陆军学院从事政治教育工作，任政工教研室主任。转业至央行下属省分行从事文秘、宣传工作，任宣传部部长。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金堂作家协会会员，西南当代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光明日报》、《金融时报》、《新疆日报》、《阳光报》、《乌鲁木齐晚报》、《国防》等报刊杂志发表文章300余篇。近年来，常有散文、诗词散见多家纸质报刊杂志和微刊平台上。已出版《剑胆文心伴流年》和《月夜新梦》等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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